那年他还只是个落魄皇子，而我是大齐护国女将军，我陪着他征战沙场，建下硕硕战功。
他登基那日，却当着满朝文武，逼我交出兵符：如今天下太平，女子掌兵像什么话？
这兵符没用了，你回府学绣花去吧。
他身边新封的淑妃还笑着补刀：姐姐还是绣些鸳鸯帕子好，沙场的事，
有陛下和将士们呢。我没争辩，静静地看着他们，把兵符交了上去，
之后每日坐在窗前绣牡丹，看来他早忘了，没我守着城门，他这皇位坐不稳。而且，
我嗤笑一声，我训练的将士可不是只认兵符的蠢货，那不过是一块敷衍皇室的石头罢了。
不出所料，不过三个月，反贼就攻到了宫门外，他穿着龙袍慌慌张张跑来找我，
抓着我手腕喊：程曦，快救朕，调你家亲兵来救驾！我放下绣花针，
把刚绣好的牡丹帕子递给他：陛下登基时就说了，女子只绣花就好了，
我哪会上战场呀1大齐新皇帝萧煜登基第三天，我穿着银甲站在殿里，
甲片缝隙里还沾着贼人的血，手里攥着的兵符凉得像块冰。满朝大臣都低着头，没人敢看我，
也没人敢看龙椅上的萧煜。三个月前，
他还是个被亲兄弟追杀、躲在我家马棚里啃冷馒头的皇子，现在却穿着玄色龙袍，
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手指敲着桌子，声音里全是架子。程将军，他先开口，
语气比冬天的风还硬，现在天下太平，边境也没仗打了，你掌兵这么多年，该歇一歇了。
我抬头看他，殿外的雪光落在他脸上，一点都不像以前的样子。
那年他在雁门关被敌人射穿了肩膀，是我背着他在死人堆里跑了三里地；去年军队断了粮草，
他冻得说不出话，我把自己唯一的狐裘给他裹上，自己在篝火边熬了两夜。
那时候他抓着我的手腕说曦曦，等我当了皇帝，一定封你做皇后，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
可现在，他眼里只有龙椅。陛下的意思是？我没提以前的事，只把兵符往前递了递，
甲片摩擦着发出哗啦声。萧煜没接，反而朝台阶下抬了抬下巴。
新封的淑妃柳婉儿马上从屏风后走出来，穿得粉粉的，身上的金首饰晃来晃去，
手里还捏着块绣着鸳鸯的帕子。她走到我面前，故意让首饰发出叮当响。程姐姐，
她笑着，话里却像藏了针，陛下也是为你好啊。女孩子家总在沙场上打打杀杀多不好？
不如回府学绣花，绣点鸳鸯帕子讨陛下喜欢，比舞刀弄枪体面多了。再说，
现在有陛下和将士们守着天下，哪用得着姐姐费心呢？这话一出口，殿里更静了，
连呼吸声都听得见。我看着柳婉儿得意的脸，
突然想起去年她爹柳丞相还在朝堂上骂我女人掌兵会害了国家，
现在倒靠着女儿成了皇帝面前的红人。我没跟她吵，只转头问萧煜：陛下觉得，女子掌兵，
真的不合规矩？萧煜躲开我的目光，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声音更冷了：现在天下太平，兵符留着也没用。你是国家的功臣，我不会亏待你，
回府好好休息就行。好。我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一个字。手指一松，
兵符当啷一声砸在萧煜面前的桌子上，声音在空落落的金銮殿里特别响。
我对着龙椅行了个军礼，不是臣子对皇帝的跪拜，是将军之间的敬礼，也是最后一次。
转身走的时候，我听见柳婉儿娇滴滴地对萧煜说：陛下，你看她那样子，肯定还不服气呢。
萧煜的声音带着不耐烦：没事，没了兵符，她就是只没爪子的老虎，翻不起什么浪。
我脚步没停，嘴角却偷偷笑了。没了兵符？萧煜啊萧煜，你根本不懂，我手下的程家军，
守的从来不是一块刻着字的石头。当年我在军营里跟兄弟们一起出生入死，
冬天一起啃冻硬的干粮，打仗时一起挡箭，他们认的是我程曦，不是你给的任何东西。
回到将军府时，雪已经停了。下人端来热茶，我没喝，直接走到窗前的绣架旁，
那是柳婉儿昨天特意让人送来的，还附了张纸条，说姐姐没事绣绣花草，能磨磨性子。
我拿起绣花针，穿了根红丝线，一针一针绣牡丹。针脚很密，没什么花样，
绣出来的花瓣尖得像刀子。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绣布上，我看着绣布上慢慢成型的牡丹，
想起萧煜登基时说的话，想起柳婉儿得意的样子，又想起那些跟着我打仗的兄弟。
手指顿了顿，针尖扎破了指尖，一滴血落在白绣布上，像极了战场上溅的血。
我轻轻擦去血迹，继续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萧煜，你尽管坐你的龙椅。
没有我程曦守着这城门，看你这天下太平，能撑多久。2回将军府后，日子过得很平静。
我每天坐在窗前绣牡丹，阳光刚好落在绣布上，暖烘烘的。下人们路过窗边，
总会悄悄看一眼，偶尔能听见他们小声说话。有人说我没了兵权就认命了，也有人替我可惜，
这些话我都当没听见，继续绣手里的活。绣架上的牡丹慢慢有了样子，我换了根深紫色的线，
针脚还是很密，没加什么多余的花样。这天刚绣完一片花瓣，管家匆匆跑进来，
说淑妃柳婉儿来了。我没起身，让管家把她带到前厅。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柳婉儿的声音，
娇滴滴的，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她进门时，身上的香料味飘了满屋子，
手里提着两个绣着金线的锦盒，身后跟着两个穿宫女服的人。姐姐倒是清闲，
柳婉儿走到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锦盒推到我面前，我听说姐姐在绣牡丹，
特意找了些上好的丝线和布料，你看看合不合用。我扫了眼锦盒，里面的丝线颜色特别亮，
一看就是宫里才能有的东西。柳婉儿又抬起手腕，露出上面的玉镯，
晃了晃：这是陛下前几天赏我的，说这玉能养人。姐姐要是喜欢，回头我跟陛下说，
让他也赏你一件？她话里的炫耀，我听得明明白白。我放下绣花针，
拿起刚绣好的牡丹帕子，轻轻抖了抖上面的线头：多谢淑妃好意，只是我这帕子，
是用来纪念沙场兄弟的，用不上这么好的丝线。柳婉儿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姐姐这话说的，过去的事就别总提了。陛下也是为你好，
女孩子在家绣花，总比在沙场上受苦强。淑妃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我打断她的话，语气没什么起伏，我这将军府，比不上皇宫热闹，待久了怕委屈你。
柳婉儿的脸色变了变，没再多说，起身带着宫女走了。她走后，我拿起帕子，
指尖划过花瓣的尖儿，心里没什么波澜。到了晚上，我推开卧房里的暗门。暗格里空间不大，
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亲兵统领赵峰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他穿了件普通的布衣，
脸上带着赶路的风尘，见我进来，立刻站起来行礼。将军。情况怎么样？我坐下，
拿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萧煜这几天一直在调程家军，赵峰压低声音，
他派了三个将领去营里，都被兄弟们拦了回去。大家只认您的令牌，不认他的圣旨。
我点点头，早料到会是这样。我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
推到赵峰面前：这是京城的布防图，我标了几处漏洞，都是萧煜换了守将后出的问题。
你回去后，让人盯着这几处，一旦有动静，先把城门守住，再等我的命令。赵峰接过图纸，
仔细看了一遍，叠好放进怀里：将军放心，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的话。还有，
我补充道，别让萧煜看出异常，该训练就训练，别露破绽。赵峰应了声是，
又跟我汇报了些营里的事，比如粮草够不够、新兵训练得怎么样，说完才悄悄离开。
暗格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看着桌上的油灯，火苗轻轻跳着，心里很清楚萧煜不会甘心。
他夺了兵符，下一步肯定想彻底掌控程家军。可他不知道，程家军不是他能随便调遣的。
那些兄弟，是我带了五年的人，我们一起在战场上拼过命，一起吃过苦，
他一个靠算计上位的皇帝，凭什么指挥他们？回到卧房，我重新坐到绣架前。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绣布上，牡丹的影子映在地上，像一团小小的火焰。
我拿起绣花针，继续绣着，指尖很稳，没抖一下。3萧煜登基满三个月那天，
天刚亮就起了风，吹得街上的旗子哗啦响。我刚拿起绣花针，就听见院外传来喧哗声，
管家匆匆跑进来，说街上到处在传流言。将军，外面都说陛下忘恩负义，逼您交了兵符，
还有人说……说程家军要反。管家的声音有点慌，手里的茶盘都在抖。我没停下手里的活，
只让他多派几个人盯着街上，有动静随时来报。管家应了声，快步走了出去。
绣架上的牡丹快绣完了，我换了根明黄色的线，绣最后几片花瓣，到了中午，
流言传得更离谱了。有下人跑来说，看见城门附近有陌生汉子晃悠，像是反贼的探子，
街上的商铺都关了门，老百姓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我放下绣花针，走到院门口，
远远能看见南门的方向，隐约有黑烟冒出来，心里大概有了数。没过半个时辰，
亲兵就骑着马赶来，翻身下马时差点摔了一跤，脸色白得吓人：将军！反贼攻南门了！
守将派人求援，可陛下派去的援兵根本挡不住，反贼已经快冲到内城了！
我让亲兵先歇口气，喝了杯热茶，再让他去通知赵峰，按之前的计划布防，先把城门守住，
没我的命令不许出兵。亲兵领了命，翻身上马，飞快地跑了出去。我回到屋里，
重新拿起绣花针。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府里的下人都聚在院子里，互相小声说着话，脸上全是恐惧。我绣完最后一针，
把牡丹帕子叠好，放进怀里，宫里的人来得比我想的快。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哭喊，
是萧煜派来的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将军府，跪在地上哭：程将军！您快去救救陛下吧！
反贼已经到宫门外了，再不去就晚了！我没理他，只让管家把他扶到偏房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赵峰来了，脸上带着风尘，手里还拿着一张纸条，是萧煜写的圣旨，
上面说要是程家军不出兵，就治我们谋逆的罪。萧煜派了好几拨人来调兵，
都被兄弟们拦回去了。赵峰把纸条递给我，他还说，要是您再不出兵，就要抄将军府。
我看完纸条，随手放在桌上，冷笑了一声：到了这时候，还想着用皇权压人。将军，
我们真的不出兵吗？赵峰有点急，万一皇宫真被攻破了……再等等。
我打断他的话，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皇宫的方向。那里的灯火还亮着，却能看见人影乱晃，
显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早派了人手护着城中百姓安全，反贼那边也没有动百姓的意思。
等把反贼首领引出来赵峰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去安排人手了。府里的灯火忽明忽暗，
下人们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有远处的喊杀声断断续续传来，像闷雷一样。
我拿起桌上的牡丹帕子，在灯下看了看，花瓣尖儿凌厉得像战场上的刀，心里很清楚，
萧煜的太平日子，到头了。他以为夺了兵符就能掌控一切，却忘了是谁守住这京城，
是谁帮他打下来的天下。没有程家军，他这皇位根本坐不稳。我只是没想到，
反贼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他连三个月都撑不住。夜色越来越深，喊杀声也越来越近，
甚至能听见皇宫方向传来的钟声，那是求救的信号。我把帕子重新叠好，放回怀里，
等萧煜亲自来求我的时候，该算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4皇宫的钟声敲了三下，
喊杀声已经近得能听见兵器碰撞的脆响。听见府门外传来一阵混乱的马蹄声，
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说皇帝萧煜来了。我没起身，依旧坐在绣架前，指尖捏着绣花针，
看着窗外。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萧煜穿着龙袍，头发乱得像草，
脸上还沾着灰尘，身后跟着柳婉儿，她的粉裙子破了个口子，金首饰掉了好几件，
早就没了之前的娇气。程曦！萧煜一进门就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捏得我生疼，快！快调你的亲兵来救驾！反贼已经快冲进皇宫了，
再晚就来不及了！我用力抽回手，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想起三个月前他在金銮殿上的傲慢，
心里没一点同情。柳婉儿也跟着哭，拉着我的衣角：姐姐，求你了，你就出兵吧！
我们知道错了，兵符还给你，你要什么陛下都给你！我拿起桌上刚绣好的牡丹帕子，
递到萧煜面前：陛下登基那天，不是说天下太平，女子掌兵像什么话吗？
还让我回府学绣花。我这三个月天天练绣花，早就忘了怎么打仗了，哪能救驾？
萧煜的脸一下子红了，又变得惨白，他盯着我手里的帕子，声音发颤：那时候是我糊涂！
程曦，你是护国女将，大齐不能没有你！只要你救我，我封你为后，让你继续掌兵，
之前的事我都忘了！陛下说忘就能忘？我把帕子收回来，轻轻抖了抖，
我那些在沙场战死的兄弟，他们的命能忘吗？当年你在雁门关快死的时候，
是谁背着你跑了三里地？你断粮冻得快没气的时候，是谁把狐裘让给你？这些你都忘了？
萧煜被我说得说不出话，只张着嘴，像个没了魂的木偶。柳婉儿还想替他辩解：姐姐，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皇宫……闭嘴。我冷冷打断她，
当初你笑我该绣鸳鸯帕子，说沙场的事有陛下和将士们。现在怎么不找陛下和将士们了？
倒是来求我这个只会绣花.的人了？柳婉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往后退了一步，
不敢再说话。萧煜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急切，又带着点讨好：程曦，算我求你了。
只要你出兵，以后朝廷的事，我都听你的，行不行？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看着他身上的龙袍，这龙袍还是我当年派人给他送的布料，现在却沾满了灰尘，像块破布。
我指了指门外：陛下还是回去吧。我只是个女子，只会绣花，救不了驾。萧煜急了，
伸手想再抓我，却被赶过来的赵峰拦住。赵峰身后跟着几个亲兵，都穿着铠甲，手里握着刀，
眼神严肃。萧煜看着他们，又看看我，终于明白我是真的不想帮他，腿一软，差点摔倒。
你……你就眼睁睁看着大齐亡了？萧煜的声音带着哭腔，没了一点皇帝的样子。
大齐不会亡。我看着他，语气平静，但你这个皇帝，能不能坐稳，
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萧煜还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更响的喊杀声，
好像是反贼冲过了内城防线。柳婉儿尖叫一声，拉着萧煜的胳膊：陛下，我们快逃吧！
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萧煜看了我最后一眼，眼神里满是绝望，被柳婉儿拉着，
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拿起怀里的玄铁令牌，对赵峰说：通知兄弟们，
按计划行动，别让反贼真的冲进皇宫。赵峰点点头，转身去传令。
5萧煜和柳婉儿刚跑出去没多久，赵峰就来汇报，说兄弟们已经按计划行动，
从侧面包抄反贼，南门的局势稳住了。我点点头，刚想让他再去盯着皇宫方向，
就听见院外传来拐杖敲地面的声音，很沉，一下下的，像是敲在人心上。管家匆匆进来，
声音带着急：将军，老将军来了！我心里一动，起身往外走。刚到前厅门口，
就看见父亲拄着拐杖站在院子里，他头发全白了，身上还穿着旧朝服，
显然是从家里直接赶过来的，脸上满是急色。爹。我走过去，想扶他。父亲却没让我扶，
拐杖往地上一戳，声音又响又硬：程曦！你可知你在做什么？皇宫快被攻破了，
你还守着将军府不动！你眼里还有没有家国？我站在原地，没说话。父亲是前护国将军，
一辈子都在为大齐打仗，最看重的就是家国两个字。他以前总跟我说，身为将军，
不能只记私仇，要顾着天下百姓。我知道萧煜对不起你，父亲的语气软了些，
却依旧带着责备，他夺你兵符，辱你尊严，是他糊涂。可反贼要是真的破了皇宫，
乱的是整个京城，苦的是老百姓！你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忘了身上的责任！我没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