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被拐卖给爸爸生下我和弟弟，但能逃走的时候她于心不忍，
带上了我和弟弟。可到火车站的时候，弟弟突然大声嚷嚷说妈妈是人贩子。我一巴掌扇过去，
“闭嘴。”弟弟终于想起来被我压制的恐惧，满脸惊恐地闭上嘴。我对上妈妈复杂的眼神，
腼腆一笑。总要有点保命手段不是。1.妈妈是十年前被拐卖到村里的，那个时候爷爷还在，
家里底蕴还不错，所以妈妈作为大学生被爸爸买回来了。也或许是家里还算富裕，
他们面对妈妈这个大学生从未动过手，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似乎这样妈妈就会抛弃原生家庭死心塌地地留在这里。妈妈数次逃走被追回来后，
他们就会把妈妈关在小黑屋里面，让爸爸陪着妈妈度过一个又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夜。
他们试图让妈妈爱上加害者。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
或许是因为在这里妈妈真的患上了她后来跟我说的“斯德哥尔摩症”，她对我疼爱不已，
甚至一度觉得我是她爱情的产物。我的到来给这个家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爷爷并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子就亏待我，反而每天乐呵呵地抱着我到处溜达。
每次回来的时候还会给妈妈带上点零嘴或者布料等零碎的东西。听妈妈说，
那个时候全村都羡慕她，觉得她命怎么这么好。被人卖到穷乡僻壤，
偏偏还遇到了这么一家善良又开明的人。妈妈说那个时候她愣了好久，还是没能反驳对方，
只是内心觉得委屈极了。为什么会觉得她被拐卖是一件幸运的事呢？
她明明再难见到自己的亲人，她被迫与一家从未相识的人生活。他们占据她的身体与时间，
现在还想连灵魂都不给她留下。可她好像真的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她对爸爸害羞，
对奶奶尊敬，把爷爷当成自己的爸爸一样爱戴，偶尔还会下意识撒个娇。在我四岁那年，
妈妈又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爷爷奶奶高兴得我夜里都能被他们的笑声吵醒。
他们好像不爱我了，整日围着弟弟转。爷爷还是每日出去溜达，只是这次他带的人成了弟弟。
也是这年，爷爷带着弟弟去镇上的时候出了车祸，对方见撞到人，开着车就跑了。
徒留满身血迹和哇哇大哭的弟弟。被同村的人看到送往医院时，
医生说爷爷恐怕是救不过来了。爸爸和奶奶都不相信，他们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
求医生一定要救好爷爷。爷爷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家不能没有他。
医生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爷爷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是爷爷却一直不醒。
医生说爷爷成植物人了，但是家属每天在他耳边说说话，多刺激刺激他，可能会醒过来。
奶奶被打击得大病一场，爸爸和妈妈两人轮流在医院照顾他们俩。
我和弟弟成了这件事情之外的人。四岁的我咬着牙抱着胖乎乎的弟弟，
一下一下哄着他不去烦已经很累的爸爸妈妈。可是弟弟真的很娇气，他拉了会哭，尿了会哭，
饿了会哭，困了也会哭。妈妈在家的时候会搂着我和弟弟，还给我唱摇篮曲，
会给我们做香香的鸡蛋羹。可是爸爸在家的时候只会不耐烦地把弟弟丢给我，
要是弟弟哭了还会骂我。我不喜欢爸爸。连带着也讨厌一直哭的弟弟。
2.第一次打弟弟的时候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他只会哭，我又怎么都哄不好他，
爸爸在屋里对着我破口大骂。突如其来的情绪让我没忍住“啪”地打了弟弟一耳光。
弟弟的哭声停顿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大声了。我心里一慌，还不知道要怎么哄，
爸爸气势汹汹地出来，看到弟弟白嫩的脸上十分明显的巴掌印，气得脸都红了。
我挨了人生中第一个巴掌。世界一下子清静了，又有什么声音在我耳边一直响个不停，
我能看到爸爸的嘴巴不断张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出来的，可是传不到我的耳朵。我睡醒之后，
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妈妈不断落泪的样子。妈妈见我醒了勉强止住哭泣，
可是妈妈的声音好像也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出来的。我想起来睡觉之前的事情，
急忙扯着妈妈解释，“弟弟哭，我不小心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妈妈的表情很奇怪，
她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手指颤抖地摸上我的耳朵。我下意识地蹭蹭她的手。
妈妈突然把我抱进怀里，水一直滴落在我的肩膀上，好像是妈妈在下雨。我被妈妈带去医院，
她带我看了医生。我想起来爷爷看过医生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我哇哇大哭着不肯让医生碰我，抱着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妈妈，我不要睡！
我不要睡！我以后再也不打弟弟了！求求你！”妈妈抱得我很紧，她温柔地遮住我的眼睛。
模糊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是妈妈的声音。
“宝宝……”“别怕……”“妈妈在……”肩膀的衣服湿了一片，妈妈的眼睛又开始下雨了。
我张着嘴，哭喊声卡在喉咙里，最终被我硬生生咽下去。我抱着妈妈，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妈妈，不哭，宝宝不怕了。”眼睛被妈妈捂住，其他的感官好像被无限放大，
耳朵传来的触感让我身子一颤，而后被妈妈抱得更紧了。从那天之后，
妈妈去医院照顾爷爷和奶奶，总会把我也带上。她把弟弟丢在家里的时候，
和爸爸第一次吵架。我能看见他们好像在吵架，却听不清楚他们在吵什么，
只看到爸爸指着我的表情凶神恶煞，像是想把我吃掉。一直等到奶奶好了，
我才能再次听清这个世界的声音。3.奶奶虽然好了，但是爷爷仍旧是植物人。
妈妈仍旧每日往返于家里和医院，但爸爸却被奶奶扣下了。
奶奶说照顾人的事让妈妈一个人去做就行了，他一个大男人瞎忙活什么。
还说我和弟弟都留在家里，她照看着我们就好。这样妈妈也能轻松一点。妈妈想了想，
同意了。她去医院之前抱着我，温声细语地告诉我，等回来的时候给我买医院门口的糖葫芦，
让我在家等她。妈妈小声跟我说，要是爸爸还想打我，就赶紧跑，等她回来。我郑重点头。
我现在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弟弟。只喜欢妈妈。妈妈前脚刚走，
奶奶就指着我鼻子让我去做饭。我茫然眨着眼睛，告诉奶奶我不会。奶奶脸色一变，
像是找到了什么借口般，对我破口大骂。我听不懂奶奶说的都是什么话，
但她说我是没人要的贱蹄子我听懂了。我大声反驳她，“妈妈要我！”奶奶被气得不行，
她指着我的手哆哆嗦嗦，好像要犯病了。爸爸在屋里哄着弟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奶奶气得发抖的模样，他二话不说走到我面前抬起了手。我转身就跑，
可没跑两步就被爸爸拽着衣服拎起来。那个巴掌我还是没逃过，但是这次不是落在脸上，
而是落在屁股上。爸爸用了很大的力气，我的屁股好像要死了。我哭得不行，
被甩在地上的时候好像身上的骨头也要死掉了。“你看看别家的孩子，
像你这么大都能下地干活了！你呢？除了吃还会什么！”奶奶叉着腰口水乱喷的样子。
好像村里那个疯子。这一天因为我边哭边做饭，把厨房烧了，一家人都没能吃上饭。
妈妈回来后再次跟爸爸爆发了争吵。但这次爸爸好像被村里人同化了，
他第一次动手打了妈妈。弟弟的哭声、奶奶的骂声、爸爸的暴怒和妈妈的哀求，
在那一天好像成了基调。4.爷爷还活着，但好像死掉了。弟弟一岁半的时候，
奶奶忍无可忍，哭喊着对爸爸说停掉爷爷的费用。“儿啊，你爸这样子也不一定能好起来，
但是咱们娘俩还要生活啊，以后小轩还要考大学娶媳妇儿，这都得用钱啊！
”爸爸脚边是散落一地的烟头，烟雾缭绕下他的面容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他好像很舍不得爷爷，又不得不这么做。做足了孝子无奈的模样。“好。”爷爷真的死掉了。
在放弃治疗，把爷爷拉回家的第三天，家里挂起了白幡。妈妈红着眼眶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宝宝，妈妈没有爸爸了。”爷爷是这个家里对妈妈和我最好的人，
或许妈妈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爸爸吧。我偷偷看了眼跪在棺材前满脸怔愣的爸爸，
小声说：“妈妈，宝宝也没有爸爸了。”妈妈愣了下，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妈妈哭了没多久就被奶奶拉去忙活别的，吸着手指的弟弟被扔给我，
爸爸看我的眼神满是警告。爸爸好像看不到我这半年逐渐瘦弱的身体，
他和奶奶只管把弟弟养得白白胖胖。胖得我都快要抱不动。他们说丧事晦气，
让我带着弟弟去一边玩。我不敢不听，笨拙地抱着弟弟走远了些。“李清。
”弟弟咿呀叫着我的名字，稚嫩的脸蛋上是和奶奶如出一辙的倨傲。他叫不全我的名字，
只会叫前两个字。“骑马马！”那是爸爸喜欢跟他玩的游戏，但最后弟弟骑的人却都是妈妈。
妈妈好像被折断了所有傲骨，她从城里的大学生被拐卖到这里，
得了几年他们好似不大不小的恩惠与怜悯，现在又变成了村子里很常见的女人模样。
照顾不好孩子被打，活没做好被打，甚至可能只是爸爸和奶奶心情不好也被打。
最开始妈妈还跟爸爸吵架，面对爸爸的打骂她敢还手。后来渐渐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弟弟，妈妈就不还手了。被骂了当做没听到，
被打了也只是把我紧紧护在怀里。我有时候很恨弟弟，觉得都是因为他。不然爷爷不会出事，
妈妈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我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他忍不住开始想用哭来威胁。
每次他一哭，家里所有人都要哄着他供着他。手比眼快，我下意识捂住他的嘴，
不想让他哭出声。我紧张地往后看看，还好他们都在给爷爷办丧事，没人注意到我。
或许是因为担心被看到弟弟哭，我突然生出了许多力气，捂住弟弟的嘴拖着他连忙跑走。
弟弟的力气比我大，挣扎的时候我好几次都差点把他摔在地上。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人少的小河边，我刚松开手他就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我被哭得脑袋疼，
低声叫他别哭了。可是他好像故意跟我作对，哭得更大声了。太阳穴好像是突突跳，我吼他，
“闭嘴！”他不听，只是一味地加大音量，好像要把天嚎破。我没忍住，第二次打了他。
5.弟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茫然地看着我，嘴巴一瘪。我脑子嗡的一声，
想起来上次爸爸一巴掌把我耳朵打失聪的事情。慌乱之下顾不得别的，只能狠狠捂住他的嘴，
哽咽地哀求，“弟弟，你别哭，你别哭。”他被我捂得脸色发紫，我却一点都不敢松开。
“清禾丫头吗？”邻家婶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身子一抖，慌乱地转身。弟弟被我一松开，
身子立刻软倒在地上。我转身的动作又太大，一时不察朝着朝着河里就滚落下去。
摔下去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弟弟，带着他一起滚进河里。“噗通”一声，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我们俩。被冷水一激，我猛然清醒了过来，
连滚带爬地拉住弟弟往岸上拖。所幸这小河水并不深，只到我腰际。
但衣服一沾水就变得笨重无比，再加上弟弟好像晕过去了，我怎么都拖不动。
我哭喊着：“婶婶！救命！”和婶婶一起来的还有爸爸和奶奶，
他跳进水里一下子把弟弟捞起来，“小轩！小轩！”“哎呀我的乖孙！这脸上怎么回事啊！
李清禾，是不是你打小轩了！你怎么这么恶毒啊！你是想害死我的乖孙吗！”奶奶跟在后面，
一见弟弟的脸就哭天抢地。后面跟来的村里人见到弟弟脸色发紫，急忙施救。
我哆哆嗦嗦地爬到岸边，刚要上去就被奶奶一脚踹了下来。“小贱蹄子！你还敢爬上来，
你是不是以为害死小轩你就能好过了吗！”“你跟妈一样是个赔钱货！扫把星！要不是你们，
你爷爷怎么会被你克死！”奶奶破口大骂，就站在岸边，只要我想上岸，就给我一脚。
邻家婶婶先去看了被众人急救的弟弟，而后拉住奶奶，温声安抚，“好了好了婶子，
你快去看看小轩，醒过来了。”奶奶嗷一声扑向那边。我站在河里瑟瑟发抖，
即便奶奶离开了也不敢上岸。弟弟醒了，那他肯定会跟爸爸和奶奶告状的。
邻家婶婶见我不动，叹了口气没有勉强，转身去弟弟那边。然后我就听到弟弟的哭声，
和邻家婶婶遮遮掩掩的声音。“这……这不会是老李头舍不得孙子，来把孙子带走的吧。
”“你看那脸上的印子，这是奔着带走小轩去的啊。”邻家婶婶话一落音，周遭静了一瞬。
然后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是啊是啊，老李头生前可是最疼爱这个孙子的。
”“唉……要我说老李头也是惨，怕是不甘心啊。”“好不容易有个孙子，还没享天伦呢，
就出了这档子事，可惜了。”我听到奶奶明显气短的辩驳声，“胡说什么呢！
老头子最喜欢小轩了，怎么舍得带走他！”“就是喜欢才要带走啊。”邻家婶婶叹口气，
煞有介事。“我可听说邻村爷爷下葬那天，把孙子也带走了呢。”“对对对，
这事我也听说了。”有人跟着附和。爸爸的眼神落在我脸上，我看不懂。
但总归不是想要把我打死的嘴脸。我悄悄松了口气。6.弟弟大哭了一场后沉沉睡去。
爸爸抱着弟弟回去了，其他人也跟着离开。我被邻家婶婶从河里拉了上来，
她叹着气揉揉我的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回去可千万别承认，就哭，
就说看到爷爷要把弟弟带走，记住了。”她把我送到妈妈手里时，妈妈才知道这件事。
对邻家婶婶千恩万谢，妈妈抱着我赶紧去换了身上的衣服。我看着妈妈掉眼泪，第一次觉得，
妈妈好像太软弱了。她保护不了自己。我得保护她。我换好了衣服，就抱着妈妈不松手，
哭哭啼啼地说看到爷爷了，妈妈怎么哄我都停不下来。最后闹得大家都知道，
老李头在下葬的时候要拉着亲孙子一起走。爷爷生前与人为善，邻里和睦。
死后被人戳脊梁骨，说老不死的自己走了不算，还要把孙子带走。
弟弟醒来后一直哭喊着我的名字，但有了这个传言，
再加上找到我们的时候我正死命把弟弟往岸上拉。他们都说我是个好姐姐。
连带着爸爸奶奶对妈妈都好了一些。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从那之后，
我好像无师自通了一般，每每管教弟弟都能扯出一个大旗来。但很显然，
这个管教只能是嘴上管教，我不能动手，一旦动手，
等待我的是爸爸和奶奶恨不得把我打死的下场。妈妈也并没有因此而好过几分。我心里怨恨。
怨恨爸爸，怨恨奶奶，怨恨死去的爷爷。最后这些怨恨都集中在了弟弟身上。妈妈挨打，
我就趁弟弟不备套上麻袋把他打一顿。第二天跟在奶奶后面哭天喊地地骂街。妈妈欲言又止，
让我不要学奶奶。好吧。我有些可惜，但还是听了妈妈的话。
妈妈在日复一日的打骂中变得越来越麻木，她似乎已经被驯服。成了村子里最常见，
也最不该有的女性模样。随着弟弟越长越大，他变得愈加像村子里的男性。自大狂傲，
不可一世。好像觉得女性生来就该在他脚下匍匐。我因为他被打的那几次，
背地里都会更狠地揍回来。他也从来不知道是谁打的他。
7.邻家婶婶被她家里的男人活生生打死了。那个男人喝醉了下手不知轻重，
满手的血却恍若未觉。邻家婶婶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不信那么好的邻家婶婶就这么没了，费劲巴力地挤到最前面，
还没看清楚就被一只手轻柔地捂住了眼睛。是妈妈。我默不作声，
任由妈妈一边捂住我的眼睛，一边带着我离开。刚才一瞥之下来不及细看的红色，
像是块随风而长的画布，填满了整个脑子。回到家后，妈妈看着我发呆。我不解，
但看妈妈好像也是被吓到了，赶紧去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喂给妈妈。杯壁碰到嘴唇，
妈妈似乎才反应过来。她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宝宝。”妈妈握住我捧着被子的手，
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沙哑。“你愿意跟妈妈走吗？”我眼睛一亮，太好了！
妈妈终于准备离开了！我猛点头，“愿意！妈妈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妈妈摸摸我的头，
嘴角的弧度似乎有些苦涩。或许是邻家婶婶的事情刺激到了妈妈，接下来的日子里，
妈妈表现得更加逆来顺受了。妈妈好像突然开窍了，
不仅没有因为爸爸和奶奶日常的辱骂面露苦色，反而好像真的接纳了自己的身份，
整日对着爸爸和奶奶嘘寒问暖。爸爸和奶奶对视一眼。夜里我听到他们说，妈妈就是贱皮子，
之前对她那么好不知道珍惜。现在看到邻家婶婶被打死了，才开始害怕，直到讨好人了。
我觉得他们说的一点都不对。妈妈之前分明是认命了，
觉得这辈子守着我和弟弟长大似乎也还行。但是邻家婶婶一出事，她突然发现，这样不行。
这个村子至少有一半都是买来的媳妇，他们本村人对买来的媳妇根本没有任何爱惜之说，
只觉得花了钱的就是应该的。打骂又如何，那是她们不听话。就像邻家婶婶被活活打死，
那家人不仅没有给她办丧礼，反而还骂她不经打，还要花钱再买一个。邻家婶婶被席子一裹，
随意扔到了山上。妈妈趁着去干活，悄悄找到了邻家婶婶的遗体，好生安葬了她。
那天妈妈看着邻家婶婶，大哭特哭了一场。我跟在妈妈身后，没让她发现。
妈妈不想让我知道，我就假装不知道。8.奶奶下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哼唧。爸爸听着奶奶的哀嚎烦不胜烦，丢下一句去干活就走了。
家里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妈妈的呼吸好像都变得紧张起来，
她跟奶奶说要去镇上给奶奶买点止疼药。奶奶下意识就开始骂起来，“吃吃吃！就知道吃！
吃什么药！”她骂了两句，像是才反应过来妈妈说的是什么，立刻翻了个白眼。
她像是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她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尖酸刻薄，“去，
去镇上给我买最好的止疼药，疼死老娘了。”妈妈立刻接话，“妈，那让小轩在家陪你，
我带着宝宝一起去，刚好今天在山上挖了点菜，也能一起去卖了。
”妈妈像是真的为奶奶的疼痛而忧心的儿女，眼眶红了一圈，声音哽咽。“小轩最是听话了，
在家还能帮您倒杯水，宝宝跟我一起去把那些菜都带上。
”我和弟弟从来没有两个人一起跟妈妈出去过，我跟妈妈一起出去干活的时候，
弟弟在家里吃好吃的。弟弟跟妈妈一起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我被留在家里烧火做饭。
我看到奶奶的眼睛转了一圈。刚刚爸爸那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她听见了，
也知道现在家里只有我们几个。但是弟弟的性子被他们宠得无法无天，
不要说让他给奶奶倒水了，他不哭闹着让奶奶下来陪他玩就算乖巧了。
可是妈妈说今天要去卖菜补贴家用，那些菜都是在山上挖的。镇上的人平日里见不到这些，
最喜欢了，每次都很快被抢空。而这种野菜必须是新鲜的，镇上的人才喜欢，
所以每次都是前一天挖了很多，第二天去卖。妈妈自己一个人背不了那么多，
必须得有个人跟她一起干活。那奶奶肯定是舍不得他的宝贝金孙去干活的。奶奶清了清嗓子，
开始哭嚎，“你个贱皮子！镇上那么好玩，带我的乖孙去玩玩怎么了！竟然还敢找借口！
信不信老娘把李清禾卖了给小轩娶媳妇！”比起备受爸爸和奶奶宠爱的弟弟，
我才是妈妈的软肋。我今年才八岁，可是奶奶张口闭口就是要把我卖了给弟弟娶媳妇。
妈妈脸色一变，立刻说要带着弟弟一起出去。弟弟睡醒听说要去镇上玩，立刻开心地拍手。
他知道这家里谁对他最好，立刻一头撞进奶奶怀里，在奶奶快要晕厥的惨白脸色中，
欢天喜地地跟着我们离开了家。9.我和妈妈各背了一个背篓，里面装满了野菜。
但是我的背篓里只有浅浅一层，剩下的都在妈妈那里。妈妈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弟弟，
一步一步朝镇上走去。这就是山沟沟里面，想要去镇上必须一早出发，
走三四个小时才能到镇上，要是带着孩子走得就更慢了。村子里只有一辆牛车，
每天早上去晚上回来，我们是吃完早饭才说要去镇上的，只能一步步自己走过去。
一开始弟弟还满心欢喜，东看看西看看，但没多久他就开始不耐烦了。“我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