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抉择永昌十七年，北境三州沦陷，大燕王朝风雨飘摇。苏锦璃记得很清楚，
那天的雪下得特别大，密密麻麻的雪花像是要把整个世间淹没。她躲在破庙的角落，
听着外面震天的厮杀声，浑身发抖。“别怕，锦璃，我会护你周全。”沈玦握紧她的手，
他的铠甲上沾满了血，有些是他的，有些是敌人的。
她望着眼前这个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男子，轻轻点头。他们本该在三个月前完婚的，
若不是这场战争。“等我回来，一定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他出征前的承诺犹在耳边，可现在，他们却困在这座破庙里，外面是北狄的追兵。“将军，
北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我们...我们只剩十几个人了。”副将周岩踉跄着进来，
肩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淌血。沈玦的眼神沉了沉，他望向苏锦璃，
眼中满是不舍与决绝。“沈玦，我们要死在一起。”苏锦璃忽然抓住他的手臂，
眼中含泪却坚定，“你若战死，我绝不独活。”他抚上她的脸，轻轻擦去她颊边的血迹，
笑得温柔：“傻丫头，我不会让你死的。”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沈玦忽然站起身，
对周岩道：“保护好她，无论如何，带她安全回去。”“将军！”周岩似乎意识到什么，
急急喊道。苏锦璃也站起身，拉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沈玦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多年后回想起来仍觉心痛。有爱恋，有不舍，有决绝，
还有她读不懂的深意。“等我。”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破庙。
苏锦璃想追上去，却被周岩拦住：“小姐，不可！”她挣扎着，
眼睁睁看着沈玦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风雪中。不久后，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停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安静。周岩警惕地护在她身前，直到一个北狄将领走进破庙，
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沈将军有请苏小姐。”苏锦璃心中一惊，随那将领走出破庙，
看到的景象让她愣在原地——北狄士兵整齐列队，而沈玦正与北狄主帅并肩而立，
他身上没有新的伤痕，北狄士兵对他恭敬有加。“锦璃，”沈玦走向她，语气平静，
“我已经归顺北狄，你安全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个她深爱了十几年的人，
这个曾发誓与北狄血战到底的大燕将军，竟然在最后关头投敌了？“你...你说什么？
”她声音颤抖。“我说，我归顺北狄了。”他重复道，表情淡漠，“战争结束了，
你可以回家去了。”家？哪里还有家？北境三州已沦陷，苏家上下生死未卜，
而他竟然投敌了？“为什么？”她几乎是嘶吼着问出这句话。沈玦却只是别开眼，
对北狄主帅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有人上前，要将她带走。“沈玦！你看着我！为什么？
”她挣扎着，不肯离开。他终于回头看她，眼神冰冷：“因为我累了，
不想再为那个昏君卖命了。北狄许我高官厚禄，我为何不要？”那一刻，
苏锦璃只觉得心碎成了千万片。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好，好一个高官厚禄！
沈玦，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种人！”他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被带走。
临走前，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沈玦，我恨你，此生此世，绝不原谅！
”他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那里，任由雪花落满肩头，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第二章 新婚一年后，苏府后院。苏锦璃坐在窗前，望着院中盛放的红梅发呆。
那日的血色仿佛还在眼前，沈玦决绝的身影夜夜入梦，提醒着她那段刻骨铭心的背叛。
“小姐，周将军来了。”丫鬟轻声通报。她回过神，整理了一下情绪：“请他进来。
”周岩大步走进来，他身上还穿着孝服——为沈玦戴的孝。大燕朝人人都知道，
周岩对那位投敌的挚友恨之入骨，甚至不顾非议，公开为他服孝，以示与此人恩断义绝。
“锦璃，今日可好些了？”周岩关切地问道，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慕。这一年，
是他陪她度过最黑暗的时光，是他帮她找到了失散的家人，
也是他在所有人指责她与“叛将”有染时挺身而出，护她周全。苏锦璃勉强笑了笑：“还好。
”周岩犹豫片刻，忽然单膝跪地：“锦璃，我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嫁给我好吗？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她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英俊挺拔的男子，
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周岩对她的情意，也感激他这一年的陪伴与守护，可是...“周岩，
我...”“我不强求你立刻爱上我，”周岩急切地说，“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让我照顾你。沈玦那个畜生不值得你念念不忘！”听到那个名字，苏锦璃的心猛地一痛。
是啊，沈玦已经投敌叛国，成了北狄的走狗，她为何还要念念不忘？可是心却不听使唤，
那个与她一起长大、约定白首的少年，真的会为高官厚禄背叛一切吗？“小姐，
答应周将军吧，”一旁的丫鬟忍不住开口，“这一年来，若不是周将军，
苏家早就...”苏锦璃闭了闭眼。是啊，苏家如今势微，全赖周岩多方周旋才能保全。
而她自己，一个与“叛将”有婚约的女子，若非周岩求情，早已被牵连入狱。
她看着周岩期盼的眼神，终于轻轻点头：“好。”周岩喜出望外，
立刻起身握住她的手：“锦璃，你放心，我必定好好待你，此生绝不负你！
”大婚定在三月后，场面盛大，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人人都道周岩情深义重，
不介意苏锦璃的过去，仍以正妻之礼相迎。洞房花烛夜，苏锦璃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心，
强忍着不适与周岩喝了合卺酒。“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周岩关切地问。“可能是累了。
”她勉强笑道。翌日清晨，恶心感更重，她请来大夫诊脉，
却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夫人有喜了，已有一月有余。”苏锦璃愣在当场，
一个月前...那正是她与周岩唯一的一次越矩。那夜她因梦到沈玦投敌的场景，心痛难忍，
借酒消愁，周岩前来安慰，然后...她抚上小腹，心中五味杂陈。周岩得知消息，
喜不自胜：“太好了！锦璃，我们要有孩子了！”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
苏锦璃将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让她开始新的生活。
第三章 十年重逢永昌二十七年春，北狄战败求和，大燕与北狄签订了和平条约，
持续十年的战争终于结束。这十年间，苏锦璃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周念安。念安聪明伶俐，
眉眼间却莫名像极了那个人，让她时常看着出神。周岩官至镇北将军，深受皇帝信任，
成为朝中新贵。他对念安视如己出，对苏锦璃体贴入微，是京城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君。
只有苏锦璃知道，这十年间，她从未真正放下过对沈玦的恨。每逢他的祭日，
她都会独自一人喝得大醉，然后又哭又笑，直到不省人事。是的，沈玦死了。投敌后第三年，
他在北狄内乱中丧生，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消息传回大燕，人人拍手称快，只有她，
在听闻死讯后大病一场，险些随他而去。恨一个人太久，恨就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若连这恨都没有了，生命便只剩空虚。这日，周岩回府，面色凝重。“怎么了？
”苏锦璃为他斟茶，轻声问道。“北狄送来的议和使团中，有一个人...”周岩欲言又止，
“锦璃，你要有心理准备。”她不解地看着他。“沈玦...他没有死。”茶杯从手中滑落，
摔得粉碎。苏锦璃愣在原地，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没死？”她喃喃道，
忽然激动起来，“他在哪？”周岩眼神复杂：“他就在京城，作为北狄的议和副使。
但是锦璃...他变了，他现在...很不好。”她顾不上多问，立刻起身：“带我去见他！
”“锦璃...”“带我去见他！”她几乎是嘶吼着重复。周岩长叹一声，终是点了点头。
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别馆前停下，这里是北狄使团的驻地。周岩显然是打点好了，
守卫见到他们，默默放行。苏锦璃走进庭院，远远看见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背影。
那人身形消瘦，背微微佝偻，正望着院中的梨花出神。当她走近时，那人缓缓转过轮椅，
露出一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是沈玦，却又不是她记忆中的沈玦。他瘦得几乎脱形，
曾经英气逼人的脸庞如今布满沧桑，双眼深陷，毫无神采。最让她震惊的是，
他的膝盖以下空荡荡的——双腿自膝而断。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十年恨意，
在这一刻竟不知该如何宣泄。“锦...璃？”他沙哑地开口，声音粗糙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她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你...还好吗？
”他轻声问，眼神平静得仿佛他们昨日才刚见过。“我好不好？”苏锦璃忽然笑了，
笑得凄厉，“沈玦，你还有脸问我好不好？这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恨你！我恨不得食你肉，
寝你皮！你为何不死在那场内乱中？为何还要回来提醒我曾经的愚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