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林晚晴回国那天，顾言忱亲自去机场接她。而我，作为他交往三年的正牌女友，
正在他母亲的授意下，为晚宴的菜单做最后确认。“姜月啊，言忱他就是重情义，你别多想。
晚晴一个人在国外孤苦伶仃这么多年，如今回来了，我们理应多照顾些。
”顾母陈佩云女士端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品着手里的燕窝，语气里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安抚。
我垂下眼，将菜单递给管家，声音平淡无波：“顾阿姨，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三年前，我和顾言忱在一起的第一天，整个上流圈子都在看我的笑话。他们说，
我不过是仗着和林晚晴有七分相似的眉眼，才得了顾言忱的青睐。一个廉价的，
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替身。可这三年来，顾言忱对我无微不至，他将我捧在手心，
给了我所有女人都艳羡的宠爱。他会记得我每一个不经意说出的喜好，
会在我生理期时笨拙地为我熬红糖水，会在我受委屈时毫不犹豫地为我撑腰。
他的温柔和深情，几乎让我忘了，我只是一个替代品。我甚至天真地以为，三年时间，
足以让他忘记那个远在天边的白月光，真正地爱上我。直到林晚晴回来。一个电话，
他就推掉了我们早就约好的结婚纪念日晚餐，毫不犹豫地奔向了机场。我的心，在那一刻，
像是被针尖密密麻麻地刺着，疼得细碎，却又不敢喊出声。晚上七点，
顾言忱带着林晚晴出现在顾家老宅的门口。林晚晴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长发披肩，
面色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苍白，更显得楚楚可怜。她看到我，
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和审视，随即化为温婉得体的笑。“这位就是姜月妹妹吧？
我听言忱提起过你，长得真漂亮。”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羽毛轻轻搔刮在人心上。
我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开口，陈佩云已经热情地迎了上去，
亲热地拉住她的手：“晚晴啊，你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外面风大，你身子弱，可别着凉了。
”那份热络和关切，是我三年来从未在陈佩云身上感受过的。我站在原地，
像一个局促的旁观者，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顾言忱终于注意到了我的沉默，
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牵我的手，却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
眉头微蹙：“小月，怎么了？”我抬眼看他，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奔波的疲惫，
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没什么，”我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觉得，
我好像有些多余。”顾言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胡说什么？你是我女朋友。”他说着，
语气加重了几分，像是在强调给我听，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餐桌上，气氛诡异。
陈佩云不停地给林晚晴夹菜，嘘寒问暖，将我这个正牌女友忘得一干二净。“晚晴，
多吃点这个，你最喜欢的糖醋小排，阿姨特意让厨房按你以前的口味做的。”“还有这个汤，
你以前在国外肯定喝不到这么正宗的，多喝点补补身子。”林晚晴小口小口地吃着，
姿态优雅，时不时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顾言忱，眼波流转间，
尽是旁人看不懂的情愫。而顾言忱，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我，给我夹菜，
但我的余光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林晚晴。
那是一种带着怀念、愧疚和心疼的复杂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胃里像是塞了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又冷又胀。吃到一半，林晚晴突然放下筷子，捂着胸口，
秀眉紧蹙，呼吸急促起来。“晚晴，你怎么了？”陈佩云大惊失色。
顾言忱更是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几步跨到林晚晴身边，紧张地扶住她：“是不是心脏不舒服？
药带了吗？”“我……我忘了……”林晚晴的声音微弱，脸上血色尽褪，“言忱，
我好难受……”“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顾言忱二话不说，直接将林晚晴打横抱起，
风一般地冲了出去。从头到尾，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偌大的餐厅里，
只剩下我和陈佩云，以及一桌子逐渐冷却的饭菜。陈佩云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歉意，
反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责备：“姜月，你别怪言忱。
晚晴的心脏病是当年为了救他才落下的，言忱欠她一条命。你既然跟了言忱，就该懂事一点，
体谅他。”我看着她，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懂事？体谅？凭什么？
就因为我爱他，所以我就要活该忍受这一切？就要亲眼看着他对我三年的宠爱，
在白月光面前一夕之间土崩瓦解？就要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去成全他的“情深义重”？
“顾阿姨，”我站起身，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体谅不了。”说完，我拿起自己的包，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顾家。那是我第一次，对顾言忱的安排说了“不”。
二我在我们共同的公寓里等了顾言忱一夜。他没有回来，甚至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那个充满了他气息的家。
我搬回了自己婚前的小公寓。不大，但足够让我一个人舔舐伤口。我没有拉黑他的电话，
也没有删除他的微信。我就想看看，在他心里，我到底算什么。直到第三天下午，
顾言忱的电话才姗姗来迟。“小月，你在哪儿？怎么不在家？”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带着一丝宿醉的沙哑。“我在我自己的家。”我平静地回答。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传来他带着不悦的质问：“什么叫你自己的家？我们那里不是家吗？你在闹什么脾气？
”闹脾气？我气笑了。“顾言忱，你觉得我是在闹脾气？”我反问，“你把林晚晴送去医院，
整整两天两夜，你有关心过我一句吗？你知道我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去的吗？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晚晴的情况很危险，医生说再晚一点就……”他试图解释，
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我不是顾不上你吗？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又是体谅。
这个词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我为什么要体谅你？”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积压了三天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顾言忱，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受气包！
你抱着别的女人彻夜不归，还要我体谅你？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姜月！
”他连名带姓地喊我，语气里满是警告，“晚晴不一样，她是我妹妹，也是我的恩人！
”妹妹？恩人？真是可笑至极。“好，就算她是你的恩人，”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那你告诉我，你爱她吗？”电话那头，
是死一般的寂静。这寂静，比任何尖锐的言语都更伤人。我懂了。全都懂了。“顾言忱，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像结了冰，“我们分手吧。”“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姜月，你再说一遍！”“我说，我们分手。”我重复道，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不想再当林晚晴的替身了。这三年来，我演得累了，
也倦了。”“我没有把你当替身！”他几乎是咆哮着否认。“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我不想再跟他争辩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说完，
我果断地挂了电话，然后将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世界，瞬间清静了。我抱着膝盖，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终于决堤。三年的感情，终究是一场笑话。我以为自己会很痛苦，
会痛不欲生。但奇怪的是，除了最初的心痛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像是背负了很久的沉重枷锁，终于被卸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
我本来就是一名独立插画师，之前为了顾言忱，放弃了很多工作机会，甘心做他背后的女人。
现在，我重新拿起了画笔，联系了以前的合作方。我的生活，似乎正在慢慢回到正轨。然而，
顾言忱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他找不到我，就找到了我的工作室。那天，
我正在赶一张急稿，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顾言忱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瘦了些，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憔悴又狼狈。“姜月，
你非要这样吗？”他走到我面前，声音沙哑地问。我没有抬头，继续在画板上勾勒线条，
淡淡地说道：“顾总，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工作。”“分手？
我同意了吗？”他一把按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手腕。我吃痛，皱起了眉，
冷冷地看着他：“顾言忱，请你放手！”“不放！”他固执地盯着我，
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小月，跟我回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忽略你，
我不该为了晚晴……”“够了！”我猛地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顾言忱，你不用解释。你没错，你只是不爱我而已。”“我爱你！”他急切地反驳，
“我爱的是你，不是林晚晴！”“是吗？”我冷笑一声，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照片，
甩在他面前。那是他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的东西。有一次我无意中找到了钥匙，
打开了它。里面，全是他和林晚晴的合照。从青涩的少年时期，到意气风发的青年。
每一张照片里，他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缱绻的爱意。那是他从未给过我的眼神。
顾言忱看着那些照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什么时候……”“很重要吗？
”我打断他，指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林晚晴，“你敢说，你当初接近我，
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她？”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顾言忱，承认吧，”我看着他，眼底一片荒芜，“你爱的，
从来都只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林晚晴。而我，不过是你用来填补空虚和思念的影子。
现在正主回来了，我这个影子，也该识趣地退场了。”“不是的……小月，
不是这样的……”他慌乱地想要抓住我，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三年的感情，
难道都是假的吗？我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我没忘。”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正因为没忘，所以才更觉得可悲。你对我越好，就越像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顾言忱，我不想再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了。我累了。”我的决绝，似乎终于让他感到了恐慌。
他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猩红着眼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小月，别离开我，
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里没有丝毫动容，
只觉得讽刺。不能没有我？到底是不能没有“姜月”，
还是不能没有一个“林晚晴的替代品”？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工作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是林晚晴。她看到我们拉扯的样子，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柔弱地开口：“言忱，姜月妹妹，
你们……你们不要吵架……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回来，你们也不会……”她一边说着，
一边用手抚着胸口，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我看着她这副白莲花的标准姿态，
只觉得一阵反胃。顾言忱一看到她，立刻松开了我，紧张地扶住她：“晚晴，你怎么来了？
医生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我……我不放心你……”林晚晴靠在他怀里，
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姜月妹妹，你不要误会言忱，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他只是把我当妹妹……”“妹妹？”我嗤笑一声，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有抱着妹妹彻夜不归的哥哥吗？有为了妹妹，把自己正牌女友丢在一边的哥哥吗？林小姐，
你这妹妹当得可真不一般啊。”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撕开了他们之间那层虚伪的遮羞布。林晚晴的脸色一白，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身体不好……”“身体不好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破坏别人的感情吗？
”我步步紧逼，“林晚晴，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的嘴脸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男人，我不要了。你喜欢，就拿去好了。”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
拿起画板，转身就走。“姜月！”顾言忱在我身后大喊。我没有回头。从今天起，
顾言忱这三个字，将彻底从我的生命里剔除。三我以为，我的生活会就此平静下来。
但我显然低估了顾言忱的执念，以及林晚晴的手段。我离开工作室后，
直接去了一个偏远的小镇写生，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我想给自己放个假，
也想让时间冲淡一切。然而，半个月后，一则铺天盖地的新闻，将我再次拖入了漩涡。
顾氏集团总裁顾言忱与新晋插画师姜月好事将近，将于下月举行盛大订婚典礼。
新闻下面，配的是一张我和顾言忱以前参加晚宴时的亲密合照。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新闻，气得浑身发抖。他凭什么？他凭什么不经我同意，
就擅自发布这种虚假消息？我立刻打电话给顾言忱，电话一接通，
我便抑制不住地怒吼：“顾言忱，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疯了吗？”电话那头的他，
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得意。“小月，你终于肯联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