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第三次在电梯里遇见陆时砚时,
终于确定这人不是故意针对她——他只是天生没什么表情,连眼神都像是淬过冰的玻璃。
她抱着怀里的设计稿,指尖在文件夹边缘掐出浅浅的印子。电梯镜面映出男人的身影,
黑色高定西装衬得肩线利落如刀刻,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正垂眸看着手机屏幕,
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连指尖滑动屏幕的动作都透着疏离。
“叮——”电梯到了18层,苏清沅的目的地。她吸了口气,侧身想从他身边挤出去,
却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胳膊。设计稿哗啦啦散了一地,其中一张恰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边。
“抱歉!”她慌忙蹲下身去捡,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腔。陆时砚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
落在地上那张画着星空咖啡馆的设计图上,又抬眼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淡,
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没什么情绪,却让苏清沅莫名觉得后背发紧。他没说话,
只是弯腰,修长的手指捏住图纸一角,递了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凉得像冰,
苏清沅下意识缩回手,小声道了句“谢谢”。他没回应,转身按下了顶层的按钮。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苏清沅看见他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集从未发生。
后来她才知道,陆时砚是这家写字楼顶层那家投资公司的总裁,年轻得过分,手段却狠厉,
是圈内出了名的“冰山”。而她所在的小设计工作室,
刚接了他们公司旗下一个商场的改造项目,冤家路窄得让她头皮发麻。第一次项目汇报,
苏清沅站在会议室投影仪前,声音都带着点抖。陆时砚坐在主位,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像在给她的紧张伴奏。
“中庭的采光设计太理想化,”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没什么温度,
“成本预算超了15%,重做。”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看她一眼,直接翻了下一页资料。
苏清沅攥着笔的手紧了紧,咬着唇没敢反驳。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几乎泡在工作室里改方案,
改到第七版时,终于在深夜的停车场又撞见了陆时砚。他刚从车里出来,
黑色风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刚结束应酬,
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冷得让人不敢靠近。苏清沅抱着笔记本电脑,
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陆总,这是新改的方案,您看……”他接过平板,
指尖滑动的速度很快,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夜风带着凉意,苏清沅缩了缩脖子,
听见他说:“明天让助理对接细节。”说完便要走,却在经过她身边时顿了顿,
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耳尖上,喉结微动,吐出两个字:“很冷。”苏清沅愣了愣,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迈开长腿走远了,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依旧挺拔而孤冷。
项目落地那天,工作室聚餐,苏清沅喝了点酒,晕乎乎地站在路边等车,
却看见陆时砚的车停在不远处。他摇下车窗,侧脸在霓虹灯下显得柔和了些,
声音透过晚风传来:“上车,送你。”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
苏清沅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忽然听见他说:“方案做得不错。”她猛地转头看他,
他却目视前方,嘴角依旧抿着,只是耳根似乎悄悄泛起一点红。那一刻,苏清沅忽然觉得,
这座城市顶楼的那片沉默,或许并不是真的冰封,只是需要一点耐心,等春风化雪。
商场改造项目正式启动那天,剪彩仪式办得盛大。苏清沅作为设计团队代表站在人群里,
远远看见陆时砚被一众高管簇拥着,西装革履,神情淡漠,和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仪式结束后,她抱着项目手册准备回工作室,却被他的特助叫住:“苏小姐,
陆总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顶层的总裁办公室简洁得近乎冷清,
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陆时砚坐在办公桌后,指尖夹着一支钢笔,见她进来,
只抬了抬下巴:“坐。”苏清沅刚坐下,就听见他说:“中庭的玻璃幕墙,
供应商那边出了点问题,可能要换品牌。”他顿了顿,递过来一份资料,“这是备选方案,
你看看可行性。”她接过资料仔细看着,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参数,
忽然听见他又说:“上次送你回家,你说喜欢街角那家的杏仁豆腐。”苏清沅猛地抬头,
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淡,可那句话里的温度,
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我……”她张了张嘴,还没组织好语言,就见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背对着她道:“下午三点,供应商会过来,你留下一起对接。”下午的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
苏清沅饿得胃疼,散会后正想偷偷去买个面包,却被陆时砚叫住。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
递过来:“特助买的,多余一份。”纸袋里是温热的杏仁豆腐,甜香漫开来。
苏清沅捏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忽然听见他低低地说:“下次汇报方案,不用紧张。
”她抬起头,看见他正看着自己,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耳尖那点熟悉的微红,
泄露了些什么。那天之后,他们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他突然出现在设计现场,
沉默地看她对着图纸比划;有时是她加班到深夜,会在楼下看见他的车,他不说送,
只摇下车窗等她主动拉开车门。同事看见她上陆时宴的车,打趣她“苏设计,
路总对你的上心程度,
都改善盯项目的进度了”苏清沅嘴上反驳“他只是工作比较严谨”心里就像被温水泡着,
软的一塌糊涂。她甚至开始怀疑,陆时宴对她好像有些不一样。直到那天,
苏清沅出门买咖啡,意外撞见他跟另一个女孩亲密的一幕。女孩似乎很激动,
跑过来就踮起脚尖拥抱他,陆时砚没有推开她,甚至微微俯身,给了她一个浅淡的拥抱,
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之后两人一起进了酒店,那个女孩拉着他的袖子说着什么,
他侧耳听着,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耐心。陆时宴始终背对着她,身形挺拔依旧,
可面对那个女孩,他整个人似乎柔和了些。阳光透过玻璃穹顶落在他们身上,
刺得苏清沅眼睛发酸,她没有买咖啡,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仓皇的声响。就说嘛,陆时宴这样的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爱慕者,
怎么可能真的对她不一样呢?可她心里还是好难受,眼眶莫名其妙就热了。这种感觉,
就好像还没恋爱就失恋了。那天之后的几天,苏清沅把自己埋在图纸堆里,
连去茶水间都要先让实习生探探路,确认电梯口没有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才敢出门。
项目组要提交的软装清单,她也让助理直接对接陆时砚的特助,
硬是避开了所有可能碰面的机会。周五下午,特助突然来设计部:“苏小姐,
陆总让您现在上去一趟,关于儿童区的软装材质,他有些疑问。
”苏清沅捏着鼠标的手顿了顿,指甲掐进掌心:“麻烦告诉陆总,
相关参数我已经让助理发过去了,如果还有问题,我再……”“陆总说必须您亲自去。
”特助的语气很客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顶层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
陆时砚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听见动静,他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对着电话那头说:“晚点再说。”“陆总找我?”苏清沅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鞋尖上,
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儿童区的防撞材料,
你选的这款环保等级是多少?”苏清沅报了一串数字,语速快得像在背书。“资料里没写。
”他抬眼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你最近在躲我?”心脏猛地一缩,
苏清沅攥紧了文件夹:“没有,陆总想多了,只是最近比较忙。”“忙到连电梯都要绕路走?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精准地戳破了她的谎言。“为什么躲着我?
总有一个理由吧”陆时宴又问。苏清沅的指尖在文件夹边缘掐出更深的印子,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紧。空气仿佛凝固了,办公室里只有中央空调微弱的送风声,
衬得他那句追问格外清晰。她不敢抬头,怕撞进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里。
那天酒店门口的画面又在脑海里炸开——他微倾的肩线,女孩发间的香气,
还有那个自然到让她心口发闷的拥抱。那些被她强行压下去的酸涩,此刻像潮水般涌上来,
呛得她喉咙发紧。“我……”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陆总误会了,
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保持工作距离比较好。”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想保持距离,
却不是因为“工作”,而是怕再看见他对别人展露那样的温柔,
怕自己那点可怜的心动被碾得粉碎。陆时砚看着她低垂的眉眼,
长睫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抖。他沉默了几秒,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什么无形的东西。“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执拗。
“你说的保持正常工作距离就是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连正常的工作对接你都要找别人替代?
”苏清沅被他问得哑口无言,那些刻意回避的细节被他一一戳破,让她像被剥掉了伪装,
狼狈又难堪。她咬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陆总,
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我不想哪天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出来,
如果传进你女朋友的耳朵里造成误会,我想陆总也是怕麻烦的人。”陆时砚的眉峰猛地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