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止。陆止,听起来不错吧?止步不前的止。这名字是我妈王美娟的杰作。
我本来的名字叫招弟。她嫌土,花了五十块,找路口算命的改成了陆止。说这样雅致,
还能带弟弟。我信了。我信了二十八年。结果等我患癌躺在病床上,
才体会到他们的“物尽其用”。1.我是个建筑渲染师,干了五年。画过的图,
能堆满一间小出租屋。赚的钱,听起来不少,可银行卡都在我妈手里。她说替我保管,
怕我乱花。每月给我两千块生活费。在大城市,这点钱,紧紧巴巴。我为什么这么拼?
为我弟,苏家宝。他要买房,要结婚。首付还差一大截。我玩命加班,白天黑夜地熬。结果,
房子首付没凑够,我先倒下了。胃癌晚期。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我躺在惨白的病床上,
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妈。我心里,居然还冒出一丝火星似的期待。
期待她能……我妈王美娟听完。她脸上没有悲痛。她只是顿了一下,眼神有点空。然后,
她俯下身,声音压得低低的,出奇地冷静。“止啊,那你公司那份保险,
受益人得赶紧改成你弟。”她舔了下嘴唇,继续说,“还有件事。你王叔,
家宝他未来老丈人,得了尿毒症,等着换肾呢。你……你反正也就这样了,死前把器官捐了,
也算帮家宝最后一次。让他老丈人记着咱家的好。”我看着她。看着她熟悉又陌生的脸。
胃里像有刀在绞,一阵阵恶心往上涌。可她的话,像冰水,兜头浇下来。
把我心里那点可怜的火星,噗嗤一下,彻底浇灭了。2.我没吭声,闭上了眼睛。累。
过了一会儿,病房门被推开了。是我弟苏家宝,和他那个未婚妻王萌。王萌一进来,
就凑到我床边,把左手伸到我眼皮底下。那枚钻戒,闪着刺眼的光。“姐,你看,
家宝刚给我买的,漂亮吧?”她声音甜甜的,带着炫耀,“就是爸爸那边病情等不了太久。
姐,那个器官捐献的协议,你什么时候能签呀?”她晃了晃手指:“你签了字,
爸爸就能早点手术。我和家宝也能安心准备婚礼了。”我弟在一旁点头:“姐,
这事儿你可不能掉链子。”我没睁眼,一动不动。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又站了一会儿,
觉得没意思,说着“出去透透气”,脚步声远去了。病房门,虚掩着。走廊的声音,
隐隐约约传进来。是我妈,还有我爸。我妈的声音:“……问了,保险金加上赔偿,
差不多这个数……够给家宝换那辆他看中的车了。”我爸的声音,带着一种轻松的,
甚至像是搞定了什么大事的语气:“挺好。总算没白养她二十多年。丫头片子,
最后还能派上这用场。”“你小点声……”……用场。原来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用场”。
是给苏家宝赚钱的用场。是给苏家宝换婚房的用场。现在是给苏家宝未来老丈人捐肾的用场,
是死了以后给他换新车的用场。那些我熬过的夜,我省下的钱,
我咽下的委屈……我所有的付出和顺从,都成了钉死我自己的钉子。心口那片地方,
彻底死了。硬了。冷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东西,带着铁锈味的,
一点点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好啊。你们要这么算。那我就用这最后三个月,把这笔账,
一笔一笔,跟你们算清楚。3.他们动手了,速度很快。我妈王美娟,在我确诊后没几天,
就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止啊,这医院里头,辐射大,手机信号更是伤身。
你现在这身体,可经不起折腾了。手机妈先替你保管,你好生静养。”说完,
根本不容我拒绝,直接把我的手机揣进了她兜里。紧接着,
我弟苏家宝就在医院旁边租了个小单间。他和我爸,两人轮班,一天二十四小时,
像两尊门神,钉在我病床前。说是照顾我。可我连翻个身,他们都要盯着看半天。
我彻底成了笼中鸟。窗外天是蓝的,可我连呼吸都觉得堵得慌。胃里疼得像有根棍子在搅,
但比疼更难受的,是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4.我以为我真完了。
直到志愿者护士小林来了。她眼睛特别亮,看我的时候,总让我觉得,她好像知道什么。
那天,她来给我换药。我妈正好提着暖水壶出去打水。病房门一关,小林姐突然抓住我的手。
她的指尖,在我手心飞快地划拉着。有点痒,但我浑身都绷紧了。我感觉到那是几个数字,
还有几个字。“法律援助热线……”“自愿可撤销。”我猛地抬头看她。她对我轻轻点头,
眼神像暗夜里的星星,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摆弄输液管。我妈回来了,
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我们身上扫。小林姐面色平静地走了。我背过身,面向墙壁,
把那个号码和那句话,在心里反复嚼,嚼碎了,咽下去,融进血里。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必须抓住。第二天,小林姐单独来量体温。我用尽力气,发出一点气音:“姐,求你了,
电话……”她看了眼门口,咬了咬牙,飞快地把一个旧手机塞进我被子底下。“快,
”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最多五分钟。”我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捂着嘴,
按下了那串救命的号码。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声音很稳,让人莫名安心。他叫陈默,
是公益律师。我压着声音,用最快的速度,说我家怎么逼我捐肾,怎么关着我。
陈律师安静地听,然后说:“明白了。现在开始,悄悄收集证据,录音最重要。
法律是你最硬的盾牌。在他们面前,演好戏,保护好自己。”演。这个字像把钥匙,
咔哒一声,打开了我心里某个开关。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回去。从这一刻起,我陆止,
不再是那个等死的陆止了。5.我妈王美娟的攻势更猛了。
她不知从哪儿弄来几本厚厚的婚庆画册,彩页亮得晃眼。上面穿着婚纱的新娘,
笑得像个假人。她把画册摊在我床上,手指点着那些婚纱:“看,多漂亮。
萌萌就喜欢这种款式的。”过了一会儿,她又拿出汽车广告,指着上面一辆黑色的SUV,
声音带着诱惑:“家宝看中这车好久了,男人嘛,就得有辆好车撑场面。
等你……等你这边事情都顺了,妈就让你弟去提车。”她从不提“死”字,
永远用“事情办妥”来代替。以前我听这些,只觉得心口发凉,一阵阵恶心。现在,
我脸上挤出一点犹豫,一点点挣扎,声音软绵绵的:“妈,我知道……都是为了家宝,
为了这个家。您再容我……想想,行吗?我心里……有点怕。”我服软了,示弱了。
王美娟脸上瞬间放出光来,她用力拍着我的手背:“哎呦,我的好闺女,你总算想通了!
妈这心啊,可算是踏实点了!妈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弟,
为了咱们这个家能好吗!”她信了。她以为她的“教诲”终于起了作用。
小林姐后来又冒险给了我一个旧手机,只能打电话和录音。我把它藏在枕头芯里,
这是我的命根子。有一次,王美娟和我弟一起,又把那份器官捐献意向书递到我面前。
我靠着枕头,脸色惨白,捂着肚子小声哼唧,就是不肯签字。王美娟急了,
声音拔高:“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人都到这一步了,死前发挥最大价值,帮帮你亲弟弟,
肥水不流外人田,天经地义的事!你有什么可犹豫的!”我弟也跟着嚷:“姐!
你就别磨蹭了!萌萌她爸那边快等不及了!”我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紧紧攥着那只旧手机,
用力按下了录音键。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微弱地亮着。把他们那些冷血的话,一句一句,
全都吃了进去。手机外壳冰凉,我的心比它更冷。王家等不及了,不知道托了谁,
找到医院领导,催着赶紧走捐献评估流程。医院的人来找我谈话,语气也带着明显的催促。
压力像山一样压过来。我按照陈默律师教的,当着王家人和医生的面,怯生生地,
但又很坚持地说:“捐献的事……我,我愿意考虑的。可是,这里头法律程序是不是很多?
我怕不懂这些,万一以后有什么麻烦,不是给家里,给家宝添乱吗?
我想……是不是先找个律师问问清楚,确保一切都合法,顺顺当当的,不留后患?
”我转头看向王美娟和王叔,眼神“真诚”:“这样对家宝和萌萌也好,事情办得漂亮,
大家都安心,对不对?”我把“为你好”这面大旗,抢过来,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王家人最爱面子,尤其在亲家面前。他们脸色变了几变,憋得难受。
王叔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问!快点问!抓紧时间!”流程,
到底还是被我撬开了一条缝,慢了下来。看着他们那副憋屈又没法发作的样子,
我心里头一次,尝到了一丝带着铁锈味的甜头。这第一回合,我没输。
6.人真不能放松警惕。我刚靠着耍了点小聪明,把捐献的事儿拖了拖,还没喘口气,
雷就炸了。那天下午,苏家宝和王萌又来了。俩人跟说相声似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中心思想就一个:姐,快签字,别磨蹭。我悄悄把旧手机塞在腿边,被子盖着,
录他们那些凉薄话。可能是我听得太投入,恨意烧得脑子有点昏,根本没听见脚步声。
我妈王美娟,像鬼一样,悄没声息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她没出声,就站在那里,眼睛毒得很,
一眼就瞄到了我被子底下,那一点点不正常的凸起。我抬头,正对上她冰冷的视线。
心脏骤停。她猛地冲过来,带着一阵风,干瘦的手直接插进被子里,
精准地抓住了那个旧手机!“这是什么?!”她声音尖利,举着手机,像举着罪证,
脸黑得能滴墨,“陆止!你从哪儿弄来的?!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血都凉了。“好啊!
我就说你这两天怎么怪怪的!原来是藏着这玩意儿!”她气得浑身发抖,
手指头差点戳到我鼻子上,“跟家里玩心眼是吧?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教你坏我们家的好事?
!”“家宝!给你爸打电话!马上过来!”她扭头冲我弟咆哮,“把你姐看住了!
一眼都不准错开!”苏家宝也反应过来,眼神变得凶狠,堵在床尾。
王萌假模假式地往后缩了缩,眼里却闪着看热闹的光。完了。要被发现了。
7.手机被她死死攥着。那里面,有录音,有陈默律师的电话,是我翻盘的唯一希望。
冷汗湿透了病号服,胃部也开始痉挛着疼。不能慌。陆止,你不能慌!我猛地吸了口气,
演技在求生欲下瞬间飙升。眼泪根本不用挤,后怕和绝望自己就涌了上来。
“妈……”我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哗啦啦流,
“妈……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伸出手,想去抓她的胳膊,被她狠狠甩开。
“说!你今天不说清楚,我立马把这破玩意儿砸了!”她眼神狠戾。
“那手机……是我以前买的二手货……便宜的……”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难受……我确诊了,要死了……你们谁问过我一句怕不怕?啊?
”我指着苏家宝和王萌:“你们只知道房子!车子!婚事!”我又看向王美娟,
哭得撕心裂肺:“妈!我疼啊!我心里憋屈啊!我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我成功地把他们的注意力,从“手机用来干什么”转移到了“我为什么需要手机”。
“我就在网上……找了个树洞……叫‘鹿与灯塔’……”我抽噎着,
里都是活不下去的陌生人……互相取暖……我只能在那里说说话……那些陌生人还会安慰我,
叫我撑住……”我观察着她,她脸上的怒气还在,但多了点别的东西,是烦躁,
是对我这种“矫情”的不耐烦。我抓住这点,哭得更可怜,
把自己缩成一团:“妈……我就这点偷偷摸摸的念想了……没有那些陌生人的话,
我早就撑不住了……我撑不住,怎么给家宝换肾,
怎么给你们换车啊……”我甚至“主动”出击,
…就那个软件……你去看啊……”我把我的“精神寄托”和他们的“实际利益”绑在了一起。
王美娟将信将疑,阴沉着脸,开始翻看那个旧手机。通讯录空的。短信空的。
只有那个伪装好的社交软件。她点开,划拉着屏幕,里面全是些悲观绝望的句子,
和几句格式化的安慰回复。她眉头皱得紧紧的,嘴里不屑地嗤了一声:“尽是些没用的!
天天看这些,能看出钱来?能看出肾来?没出息的东西!”她对我精神世界的蔑视,
达到了顶峰。也正是这种蔑视,让她觉得这手机毫无威胁。
她把手机像扔垃圾一样丢回我床上:“哭什么哭!留着你这点念想也行!但给我记住,
老老实实的,别再动歪心思!家宝,给我看紧了,她再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告诉我!
”她没再提砸手机的事。看守升级了,但我的枪,保住了。我抱着那部旧手机,
把脸埋进枕头,身体还在因为刚才的惊险而轻微颤抖。被子底下,我的手紧紧攥着拳,
指甲掐进了掌心。疼。但这疼提醒我,戏还没完。路还长着呢。8.我妈王美娟的手段,
从来不止一种。看守升级还不够,她开始摇人。我的病房,一下子变成了菜市场。
先是姨妈打头阵,拎着一袋快烂了的苹果,坐下就拍大腿。“止啊,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你妈把你拉扯大,供你读书,多不容易!现在就是你回报的时候!家宝是你亲弟弟,他不好,
你能好吗?”接着是二姑,说话像刀子,专往心窝子捅:“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到头来不还是得为兄弟打算?你现在这样,能帮家里是积德,别学那白眼狼!
”你方唱罢我登场。她们围着我的病床,唾沫横飞,
一句句“为你好”、“大局为重”、“亲情无价”,像无形的鞭子抽过来。我缩在病床上,
头埋得低低的,肩膀微微发抖。不是怕,是恶心。但我开口,声音是软的,
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姨妈,二姑……你们别说了,
…我就是需要点时间……心理上过不去这个坎……”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王美娟:“妈,
我不会耽误家宝的……我再准备准备,行吗?”我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虽然害怕,
但即将被“亲情”感化的可怜虫。王美娟满意地看着我,又得意地瞥了眼亲戚们,
那眼神好像在说:看,我女儿还是懂事的。为了把这戏做足,我甚至“主动”提出:“妈,
要不……再给我做一次更详细的配型检查吧?确保……到时候能用,别出岔子。
”王美娟一听,脸上简直乐开了花,忙不迭地应承:“好好好!妈这就去安排!
还是我闺女想得周到!”她屁颠屁颠去找医生了。看着她背影,我心底冷笑。检查越多,
小林护士来找我的理由就越充分。我需要她把最新的“战果”送出去。9.我弟苏家宝,
是压垮我对他最后一丝亲情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婚期近了,像热锅上的蚂蚁,
跑到我病房来发疯。“姐!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萌萌家已经很不高兴了!
我爸那边也等不及了!”他叉着腰,在我床前走来走去,像头暴躁的驴。我看着他,
这个我从小护到大的弟弟。心里那片地方,彻底冻成了冰窟。我吸了吸鼻子,
音虚弱又带着点“委屈”:“家宝……姐不是不帮你……可这毕竟是姐的命啊……姐心里头,
难受……”“你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婚事重要?!”他果然一点就着,吼声震天,
“你都晚期了!没几天好活了!早点把肾捐了,大家都轻松!你非要拖着我一起完蛋吗?!
”来了。我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攥着那旧手机,指尖用力按着录音键。
把他这句毫无人性的咆哮,一字不差,全都收了进来。“家宝……”我闭上眼睛,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雪白的枕头上,“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我说错了吗?!
”他还在不依不饶,“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的不是紧着我?你现在最后帮我一次,
天经地义!”我任由他叫嚣,心里一片麻木。谢谢你的“天经地义”,我的好弟弟。
这份录音,会是送给你们未来婚礼的,“大礼”。小林姐帮我找到了机会,
把苏家宝的录音传了出去。陈默律师很快有了回信。他说,这些证据很好,但还不够硬。
尤其是关于钱,关于他们怎么算计我的财产和保险,需要更实在的东西。明白。
得让他们自己说出来。一次王美娟心情似乎不错,给我削苹果的时候,我故意叹了口气。
“妈……”我声音小小的,带着点犹豫和“不舍”,“我以前……自己偷偷攒了点儿钱,
没告诉你们……就……就几万块。我要是走了,这钱……”我话没说完,故意留个尾巴。
王美娟削苹果的手停住了,脸拉了下来。“你还藏私房钱?”她语气立刻不好了,
但马上又换上那副“深明大义”的嘴脸,“你那三瓜两枣,跟你弟的房子、车子比起来,
算个啥?屁都不是!”她把苹果塞我手里,语重心长:“目光放长远点!你弟好了,
咱们家才能好!你那点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留给你弟留给谁?”我低下头,
小口咬着苹果,掩饰嘴角的冷笑。录下来了。
“你那些钱和你弟的房、车比起来算什么”、“不留给你弟留给谁”。齐活了。
陈默律师那边,也开始动作了。小林姐悄悄告诉我,遗嘱的初稿已经拟好了。我得找个机会,
把它签了。把我的一切,都捐出去。烧了,扔了,也不留给他们一片纸!
10.王家那边是真急了。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请来一位据说很有名的医生,
专门做心理评估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他拍板,证明我陆止,脑子清醒,完全自愿,
谁也没逼我。那个医生来了,戴着眼镜,看着挺和气。但问的话,句句都带着钩子。
“陆女士,器官捐献是崇高的决定,您确认是出于本人意愿,没有任何外界压力吗?
”我坐在床上,眼神躲闪,不敢看他,手指紧张地绞着病号服的衣角。“我……我愿意的。
”我声音跟蚊子哼差不多,“为了我弟弟……我愿意的。”“那您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安?
”他追问,眼睛像探照灯。我低下头,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打转。
“我妈……她每天都会来陪我……跟我说家里多难,弟弟婚事多要紧……”我像是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