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废弃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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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流的腥味,林循很熟悉。

那不是真正的血腥,而是一种混杂着过载电流的焦糊、神经介质液的微酸,以及无数陌生情感发酵后的***气息。

它们顺着粗大的光纤管道,从城市的上层——那座永远沐浴在人造阳光下的天穹城——倾泻而下,最终汇入底城这片巨大的信息沼泽。

林循的工作,就是在这片沼泽里打捞。

他是一名忆质清道夫,一个听起来颇具诗意,实则与掏下水道无异的职业。

他蜷缩在自己那间只有六平方米的“工作室”里,空气中弥漫着廉价营养膏和机油混合的怪味。

墙壁上,几块捡来的屏幕闪烁着幽绿色的光,映照出他年轻却疲惫的脸。

他戴着一个老旧的脑机接口头环,几根纤细的探针轻柔地贴着他的太阳穴,将他与面前那团混沌的数据连接在一起。

这团数据,在官方术语里被称为“废弃忆质***体”,是天穹城的富人们丢弃的垃圾。

一段不想要的童年创伤,一次搞砸了的商业谈判,一场乏味的***,甚至只是一顿味道平平的晚餐。

这些记忆被剥离、打包,然后像处理过的废水一样,排入底城的回收系统。

林循的任务,就是筛选这些“废水”,找出其中尚有价值的碎片——比如一段熟练的编程技巧,或是一小段发自内心的狂喜。

这些“二手情绪”和“技能插件”在底城的黑市上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这是他的生计,也是他麻痹自己的方式。

在别人的记忆里活得久了,自己的那点破事,似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过滤等级三,情绪阈值设定为‘愉悦’以上,剔除所有暴力及痛苦相关片段。”

他用嘶哑的声音下达指令,眼前的光瀑开始飞速滚动、分解。

绿色的数据流像温顺的溪水,代表着平和与满足;金色的则像跳跃的火花,是喜悦和成功的象征。

而那些暗红色与黑色的数据块,则被系统自动归类,准备打包销毁。

这是他今天处理的第三个TB的废料了。

工作很顺利,也很无聊。

他甚至能从这些记忆碎片里,拼凑出它们原主人的生活轮廓——一个住在天穹城三十七层的金融分析师,生活优渥,精神空虚,最近正试图通过购买一段“攀登雪山”的豪情记忆,来***自己日益麻木的神经。

林循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将筛选出的“金沙”存入自己的便携硬盘,系统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无法归类的“深红”级忆质片段。

警告:该片段携带“焚烧”级加密协议,删除指令被驳回。

林循猛地坐首了身体,睡意全无。

深红色?

那是代表着极度恐惧、痛苦和死亡的颜色。

通常,这种级别的忆质在产生时就会被永昼科技的忆网系统监控并封锁,根本不可能流落到废弃频道。

更何况,还带着“焚烧”协议——那是永昼科技内部用于销毁最高机密证据的手段,意味着它不但不能被读取,甚至连触碰都可能触发自毁,并反向追踪到接触者。

一个烫手的山芋,不,是一颗炸弹。

林循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切断连接,物理拔掉电源,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在底城,好奇心是第一致死原因。

他见过太多因为多看了一眼、多问了一句就人间蒸发的同行。

但他的手指悬在断电开关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攫住了他。

或许是清道夫的本能,对未知碎片的探究欲;又或许是那深邃的、仿佛凝固了鲜血的暗红色,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被刻意遗忘的角落。

他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可能会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他没有选择删除,而是小心翼翼地绕过“焚烧”协议的外壳,尝试用自己编写的非法小程序,去“撬”开它的一条缝隙。

这是极度危险的行为,像是在拆解一颗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屏幕上的代码疯狂滚动,他的太阳穴传来一阵阵刺痛。

脑机接口的过载警报灯开始闪烁,室内的灯光也跟着忽明忽暗。

终于,在一声轻微的电子蜂鸣后,那层坚固的加密协议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瞬间,林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拽进了深渊。

他不再是自己。

他的视野被强制切换,眼前不再是那间狭窄的工作室,而是一个宽敞、洁白得刺眼的实验室。

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能“感觉”到自己穿着一身白色的研究服,双手戴着薄薄的塑胶手套。

这是一段第一人称的记忆。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剧烈而急促,充满了恐惧。

他似乎在逃跑,踉跄地穿过一条条走廊。

身后传来沉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像是猎人在戏耍己经无路可逃的猎物。

“你逃不掉的,林博士。”

一个冰冷的、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不出男女。

“他”没有回头,只是更加惊慌地向前跑。

最终,“他”被堵在了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天穹城永恒的、虚假的人造白昼,下方则是被阴影笼罩的底城。

“为什么?”

“他”的声音在颤抖,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净化协议’需要绝对的纯净,而你的存在,你的良知,就是一种污染。”

那个冰冷的声音回答。

脚步声停在了身后。

女人,或者说,林循,能从落地窗的反光中,看到一个模糊的、穿着黑色制服的高大人影。

然后,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地撞向了强化玻璃。

剧痛和眩晕瞬间淹没了林循的意识。

他能感到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

世界在旋转,天穹城的光与底城的影在他眼前交叠、破碎。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他通过这段记忆的眼睛,看到了凶手按在玻璃上的手,以及女人自己——那张在血污中依旧能看出清秀轮廓的侧脸。

那张脸……林-循-的-心-脏-骤-然-停-跳。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比任何一段他处理过的“恐惧”忆质都要真实,都要刺骨。

他认识那张脸。

就算过去了七年,就算被血污覆盖,他也绝不会认错。

那是他的姐姐,林觅。

七年前被永昼科技选中,进入天穹城后便音讯全无的姐姐。

记忆到此中断。

林循被猛地弹回现实,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脑机接口因为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数据冲击,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几缕青烟从接口处冒出。

他一把扯下头环,踉跄地退后几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姐姐……被杀了?

不是失踪,不是意外,而是被谋杀。

而他,一个底城的垃圾清理工,刚刚“亲眼目睹”了行凶过程,并把它下载到了自己的终端里。

他看了一眼屏幕,那个深红色的数据块,像一只嘲弄的眼睛,静静地悬浮在数据流的中央。

它不再仅仅是一段危险的废弃忆质,它是姐姐的死亡证明,是一个他绝对不能触碰,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手的诅咒。

就在这时,他工作室的门禁系统,那个他从垃圾堆里淘来的、十年没响过的警报器,突然发出了低沉而急促的嗡鸣。

有人在门外。

不是邻居,不是来收保护费的混混。

是“他们”。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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