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菜板上的裂痕老婆把菜刀剁在案板上时,菜板的裂缝又深了些。
我盯着那道像蜈蚣似的裂痕,想起这是结婚那年姐送的,
当时她拍着我肩膀说"好好过日子",现在刀刃陷在缝里,***的瞬间带起木渣。
"今天姐又要来。"老婆把切好的排骨扔进砂锅,声音闷得像被锅盖压住,
"你妈说她跟姐夫吵架了,让咱多做点她爱吃的。"我往灶膛里添了把柴,
火星子溅在鞋面上。姐嫁在邻村,骑电动车一刻钟就到,这半年来,她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每次来都得找老婆的茬——嫌菜咸了,说衣服洗得不干净,
上次甚至把老婆刚晒的被子拽下来,说"有股穷酸味"。"她来就来,你别往心里去。
"我往砂锅里撒了把枸杞,这是老婆爱吃的,上次她回娘家,她妈塞给她的,说"补气血"。
老婆没吭声,转身去擦桌子,抹布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响。
我看见她手腕上的红印还没消——上周姐来要钱,老婆说家里刚交了孩子的学费,
姐抬手就推了她一把,撞在桌角上。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姐的大嗓门先飘进来:"妈,
我来了!"接着是孩子的哭闹声,她儿子明明又在撒泼,上次这孩子把老婆的化妆品摔了,
姐还说"小孩子不懂事"。我赶紧迎出去,看见姐抱着明明站在院里,眼圈红红的。
"跟你姐夫吵翻了!"她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搬回来住!
"老婆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攥着那块抹布,看见姐,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饭快好了。
"她转身想走,被姐叫住。"弟媳,给我倒杯水。"姐往堂屋的太师椅上一坐,
那是我家最值钱的家具,她每次来都得占着,"要凉的,我上火。"老婆去厨房倒水的功夫,
姐突然压低声音:"你跟她说说,让她把陪嫁的那笔钱拿出来,我想跟你姐夫离婚,
得有点傍身的。"我刚想回绝,老婆端着水杯进来,手一抖,水洒在姐的裤腿上。
"你没长眼啊!"姐猛地站起来,明明吓得哇哇大哭,"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好!
当初要不是你搅和,我能跟你姐夫吵成这样?""我没有。"老婆往后退了一步,
后腰抵着门框,"水洒了我给你擦。""擦什么擦!"姐突然抬手,我以为她要推老婆,
赶紧去拦,结果她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你是不是看我笑话?我告诉你,
要不是我当年供你男人上大学,你们能有今天?"明明哭得更凶了,老婆的脸白得像张纸。
砂锅在灶上"咕嘟"响着,排骨的香味混着姐的哭喊,呛得人喘不过气。
我突然想起大学毕业那年,姐来学校看我,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
从布包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零钱,说"这是你这个月的生活费",当时她手上还缠着纱布,
是在电子厂被机器轧的。"姐,你别这样。"我把明明抱起来,他的眼泪蹭在我衬衫上,
热乎乎的,"钱的事我想想办法,你先吃饭。""想什么办法?"姐指着老婆的鼻子,
"让她拿!她的钱不就是你的钱?我用我弟的钱天经地义!"老婆突然把抹布往桌上一摔,
木框子撞在菜板上,裂开的缝又大了些。"我的钱是我妈给我看病的。"她的声音发颤,
"去年我住院,你说没钱,现在凭什么要?"姐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老婆前年做胆囊手术,
我跟姐借钱,她确实说"家里紧张",后来还是老婆娘家凑的钱。"你还有脸提!
"姐抓起桌上的搪瓷杯就往地上摔,"要不是你身体不好,我弟能这么累?
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杯子在地上碎成八瓣,明明吓得不敢哭了。老婆盯着地上的碎片,
突然弯腰捡起来,我以为她要扔姐,结果她把碎片往自己手里攥,血顺着指缝滴在水泥地上,
像朵开败的花。"你干什么!"我赶紧去掰她的手,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我受够了。
"她看着我,眼睛里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要么她走,要么我走。
"砂锅"噗"地溢了锅,汤洒在灶台上,白烟冒起来,带着股焦糊味。姐还在骂骂咧咧,
我突然觉得那道菜板上的裂痕,像极了我们家这日子,早就经不起折腾了。
第二章:灶台上的焦糊味我攥着老婆流血的手往厨房跑时,姐还在堂屋里撒泼,
骂人的话像冰雹似的砸过来。水龙头的水哗哗浇在伤口上,老婆疼得直哆嗦,
却咬着牙不吭声,血混着水流进下水沟,打着旋儿消失不见。“我去找村医。”我往门外冲,
被她拽住。她另一只手抓起灶台上的小苏打,往伤口上撒,白色粉末遇血冒起小泡,
她疼得倒吸凉气。“别去。”她的声音比蚊子还轻,“让她看见,又要说我装病。
”砂锅还在灶上咕嘟着,排骨的焦糊味钻进鼻子,我赶紧关火,揭开锅盖一看,
底已经糊成了黑炭。这是老婆特意早起去集上买的肋排,说“姐爱吃带骨的”,
现在糊得连狗都不会闻。堂屋里的哭闹声突然停了,
接着是妈趿拉着鞋跑进来的声音:“咋了咋了?”她看见老婆手上的血,眼睛瞪得溜圆,
却先冲我喊,“你咋惹你姐了?她刚哭着说你护着外人!”“妈!”我把老婆护在身后,
火一下子窜上来,“是姐先动手的!”“她是你姐!”妈伸手就拧我的胳膊,
“当年要不是她在电子厂没日没夜地干,你能穿上大学的校服?现在她受委屈了,
你不帮着她,倒护着这个外人?”“我不是外人。”老婆突然开口,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滴在她的裤腿上,“我是他媳妇。”“媳妇咋了?”姐抱着明明跟进来,脸上还带着泪痕,
“没我,你们能成这个家?我告诉你,这家里有我一口吃的,就没你说话的份!
”明明突然指着老婆流血的手,咿咿呀呀地说:“妈妈打……”“你看你看!
”姐把孩子往妈怀里塞,“连孩子都看出来了,是她自己找打!我可没碰她!
”老婆没看她们,只是盯着灶台上那锅糊了的排骨,肩膀轻轻抖着。我想起去年她住院,
麻药过了疼得直哭,也没掉一滴泪,现在却像被抽走了骨头,连站都站不稳。
“我去给你拿药。”我扶着她往里屋走,她的手冰得像块铁。里屋的柜子上摆着个相框,
是结婚照,照片上的老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现在她的眼泪落在相框上,
把玻璃砸出个小水花。“其实我知道。”她突然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姐供你上大学不容易,我一直让着她,可她……”我往她伤口上涂碘伏,
棉签碰到破皮的地方,她瑟缩了一下。“以前她来要钱,我都让你给,
上次她要借房产证去贷款,我没同意,她就记恨上了。
”老婆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不是不让你帮她,可她要拿着房产证去赌啊!
姐夫偷偷跟我说的,她这半年输了好几万了!”我手里的棉签“啪”地掉在地上。
姐跟姐夫吵架,根本不是因为感情不好,是因为赌债?上次她来借钱,说要开服装店,
原来都是幌子。“你咋不早说?”我攥着她的手,指甲掐进自己的肉里。“我说了你信吗?
”她看着我,眼睛红得像兔子,“你总说‘她是我姐’,我怕你觉得我挑拨离间。
”堂屋里突然传来妈尖叫的声音,我们赶紧出去,看见姐正把妈推倒在地,手里攥着个存折。
“你把养老钱给我!”她面目狰狞,“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妈趴在地上哭:“那是给你弟娶媳妇攒的,你不能拿啊!”我冲过去抢存折,
姐死死攥着不放,指甲抠进我的手背。“你这个白眼狼!”她骂道,“我白供你上大学了!
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当初就该让你跟我一样,在厂里拧螺丝!”她的话像把刀,
戳在我心窝上。大学四年,姐每个月都往我卡里打钱,有时是三百,有时是五百,
她总说“厂里效益好”,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多挣钱,主动申请上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