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里的灼痛感还未完全褪去，像是有根细针在黏膜上轻轻扎着，带着点若有似无的酸麻。
林薇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记忆里那片终年不变的纯白天花板——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没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更没有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惨白天光。
取而代之的，是泛黄的木质上下铺床板，以及床板上方贴着的几张略显幼稚的明星海报。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混合着窗外传来的、属于九月初秋的桂花香，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青春的汗味。林薇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连呼吸都滞涩了半秒。她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扫过房间。这是一间典型的大学宿舍，
四张铁架床占据了房间的四个角落，靠门的位置是四张书桌，
上面零散地摆着几本崭新的教材和还没拆封的文具。墙壁上贴着宿舍管理规定，
旁边还有一张用马克笔写的值日表，字迹娟秀，显然出自女生之手。“薇薇，你醒啦？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林薇循声望去，
只见斜对面下铺的女生正端着一个粉色的保温杯，朝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那女生梳着利落的马尾，额前的碎发用一个简单的发卡别住，眼睛很大，
笑起来的时候会弯成月牙，带着点青涩的腼腆。这个笑容……林薇的瞳孔猛地一缩。是季敏。
是那个来自南通，后来用一把淬了化学试剂的美工刀，划破了她整张脸的季敏。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季敏就是这样，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友善，像个邻家姐姐一样，
很快就和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女生打成了一片。只有林薇，因为从小学习舞蹈，
骨子里带着点不谙世事的骄傲，加上长相出众，刚开学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潜意识里对这种过分热络的示好，总保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距离。可那又怎么样呢？
距离最终没能成为屏障。那把冰冷的美工刀，还是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划破了她的皮肤，
也划破了她所有的骄傲和未来。“嗯……醒了。”林薇的声音有些干涩，她下意识地抬手，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光滑，细腻，没有狰狞的疤痕，没有凹凸不平的皮肤。
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让她眼眶瞬间一热。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她刚刚进入大学一个月的时候。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被季敏陷害毁容，
没有因为毁容后的绝望和混乱而出车祸，没有变成那个只能躺在病床上，
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中郁郁而终的植物人。“做噩梦了吗？
刚才看你睡得不太安稳，眉头一直皱着。”季敏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保温杯递到林薇面前，
“我泡了点蜂蜜水，你喝点润润嗓子吧。”保温杯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带着点暖意。
林薇看着季敏那张年轻姣好的脸，看着她眼里那片看似纯净无垢的善意，
胃里却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就是这张脸，在她毁容后，一边假惺惺地来医院探望，
一边在背后和别人说，是她自己抑郁难受，偷偷用美工刀自残；就是这双手，
在她车祸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这双手用力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向了疾驰而来的卡车。
那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镜子里自己残破不堪的脸，
车祸瞬间剧烈的疼痛，还有躺在病床上，日复一日的黑暗和绝望……“谢谢，不用了。
”林薇猛地缩回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掀开被子，几乎是逃一般地从床上下来，
快步走到书桌前，背对着季敏。她需要冷静。她不能在这里暴露自己的情绪，
不能让季敏看出任何破绽。现在的季敏，还披着友善的伪装，她不能打草惊蛇。这一世，
她回来了。她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薇薇，
你怎么了？”季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关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可能就是刚睡醒，有点懵。”林薇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她拿起桌上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柳叶眉，杏核眼，鼻梁挺直，嘴唇是自然的粉嫩色泽，皮肤白皙透亮，带着少女独有的光泽。
这是她二十岁的样子，是她人生中最好的年纪。因为常年练习舞蹈，她的身姿挺拔，
气质出众，往人群里一站，总能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上辈子，她就是因为这份出众，
成了季敏嫉妒的靶子。季敏家境普通，长相只能算清秀，在美女如云的艺术学院里，
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而她，林薇，苏州人，从小学习芭蕾舞，父亲是著名的企业家，
母亲是小有名气的舞蹈演员，家世、外貌、才艺，样样出挑。这样的对比，
足以让一颗隐藏着嫉妒和自卑的心，在暗处悄然扭曲、发酵。“对了，薇薇，
今晚晚自习要做自我介绍呢，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另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打断了林薇的思绪。林薇回头，看到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女生走了进来。一个是徐州来的张萌，
性格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手里抱着一个篮球，额头上还带着薄汗。另一个是常州的李雪，
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文静又知性，手里拿着几本书，应该是刚从图书馆回来。
“自我介绍？”林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对，开学一个月，班里要重新调整座位，
所以班主任特意安排了一次晚自习，让大家再做一次详细的自我介绍，方便彼此加深了解。
上辈子的这次自我介绍，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站在讲台上，
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家乡苏州，还有自己学习舞蹈的经历。她的从容自信，加上出众的外貌，
赢得了满堂喝彩，也让更多的人记住了她，其中就包括后来对她展开猛烈追求的校草。
但现在，林薇却只想低调。“还没怎么准备呢，就随便说几句吧。”林薇淡淡地说道，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站在一旁的季敏。季敏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仿佛刚才林薇的冷淡只是她的错觉。她接过张萌的话茬，笑着说：“我也没准备好呢，
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当众讲话了。不过薇薇你肯定没问题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又会跳舞，
随便说几句都能惊艳全场吧？”这话听起来像是夸赞，
但林薇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拨。季敏总是这样，
擅长用看似夸赞的话语，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上辈子，她就是这样，
在季敏一次次“无心”的夸赞中，变得越来越高调，也越来越招人嫉妒，
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无数隐患。“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林薇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冷意，
语气平淡，“大家都是同学，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就好了，没必要搞那么多花样。
”张萌是个直性子，没听出两人话里的暗流涌动，大大咧咧地说：“哎呀，介绍嘛，
就图个热闹。我打算到时候给大家表演个投篮，也算展示一下我的特长了。
”李雪推了推眼镜，笑着说：“你可别闹了，班主任要是知道你在晚自习上表演投篮，
非罚你抄校规不可。”宿舍里的气氛因为两人的拌嘴变得轻松了些。季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林薇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崭新的《艺术概论》，
目光却没有落在书页上。她在思考。季敏的算计，绝不仅仅是嫉妒那么简单。
上辈子她到死都没弄明白，季敏为什么要对她恨之入骨，甚至不惜毁掉她的一切。这一世，
她不仅要避开季敏的陷害，还要查清楚，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对了，薇薇，
”季敏突然开口，打破了林薇的沉思，“晚上自我介绍，你要不要穿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啊？
就是你开学那天穿的那条，特别好看，衬得你像个小仙女一样。”来了。林薇心中冷笑。
上辈子，季敏就是这样“建议”她的。那条白色连衣裙是母亲特意为她准备的，料子轻薄，
款式优雅，确实很适合她。但也正因为太过出众，让她在自我介绍时，
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也让季敏的嫉妒之心，燃烧得更旺了。“不了，”林薇合上书，
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那笑容礼貌却疏离，“晚上有点凉，
我还是穿条牛仔裤和卫衣吧，舒服。”季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薇会拒绝。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自然，笑着说：“也是，舒服最重要。那我也穿得随意点好了。
”林薇没有再理会她，起身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走向卫生间。镜子里的女孩，
眼神已经和刚才醒来时截然不同。褪去了初醒时的迷茫和脆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坚定。林薇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心里默默地说：林薇，欢迎回来。
这一世，你要好好活着，为自己，也为那些爱你的人。至于那些伤害过你的，
你一个都不能放过。晚自习的教室在教学楼三楼的302室。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林薇和张萌、李雪一起走进教室，季敏跟在她们身后。刚一进门，
就有不少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其中不乏一些带着欣赏和好奇的打量。
林薇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但这一次，她没有像上辈子那样，挺直脊背，坦然接受，
而是微微低下头，拉着张萌和李雪，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刻意选了一个靠里的座位，这样她就能清楚地看到周围所有人的动静，尤其是季敏。
季敏坐在她的旁边，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刻意低调而产生任何怀疑，
依旧和旁边其他班的女生有说有笑，看起来人缘极好。林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季敏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眼神灵动，看起来真诚又热情。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那些黑暗，任谁都会被她这副无害的样子所欺骗。“哎，薇薇，
你看那边，”张萌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薇，压低声音说道，“那个是不是学生会的主席啊？
听说他也在我们班呢，长得好帅啊。”林薇顺着张萌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斜前方的座位上，
坐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书，神情专注，确实是个难得的帅哥。是顾言。
上辈子，顾言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家世好，成绩优异，长得又帅，
是无数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也是第一个对林薇展开追求的人，在她毁容前，
两人甚至已经到了快要确定关系的地步。只是后来顾言听信了季敏和学校里的风言风语，
认为自己是个不检点的女生。在她毁容之后，顾言只来看过她一次。那一次，
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她脸上狰狞的疤痕，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嫌弃。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林薇的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上辈子的悸动和遗憾，
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消磨殆尽。对于顾言这样的人，她如今只剩下漠然。“不认识。
”林薇淡淡地收回目光，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张萌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转而和李雪聊起了别的。很快，班主任走了进来。班主任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女老师，姓陈，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严肃。“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陈老师拍了拍手，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今天晚上的晚自习，主要目的是让大家再做一次详细的自我介绍。
我们班一共有三十个同学，来自各地。虽然已经开学一个月了，但我知道，
很多同学之间还不太熟悉。这次自我介绍，希望大家能多说一点，
比如自己的兴趣爱好、家乡的特色，或者未来的打算什么的，让大家能更好地了解彼此。
”陈老师顿了顿，继续说道：“自我介绍的顺序，就按照学号来。从一号开始，
大家依次上台。”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兴奋，有人紧张。一号同学是个男生，
来自南京，性格很开朗。他走上讲台，不仅介绍了自己，还绘声绘色地讲了几个南京的趣闻，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接下来，同学们一个个上台。
有人紧张得说话都磕磕巴巴，有人则落落大方，展示了自己的特长。有会弹吉他的，
现场表演了一首简单的曲子；有擅长脱口秀的，讲了几个笑话，引得满堂喝彩。
林薇的学号是28号，比较靠后。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一边听着台上的介绍，
一边观察着季敏。季敏的学号是15号，轮到她的时候，她从容地走上讲台，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大家好，我叫季敏，来自南通。”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带着点江南水乡的温婉，“南通大家应该都知道吧，是个靠江靠海的城市，风景很美，
特产也很多，比如西亭脆饼、正场熏糕，欢迎大家以后有空去南通玩。”她说话条理清晰，
语速不快不慢，让人听起来很舒服。“我的兴趣爱好比较广泛，平时喜欢看看书，听听歌，
也喜欢和大家交朋友。”季敏顿了顿，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林薇的方向，笑着说，
“我特别羡慕那些会跳舞的女生，觉得她们特别有气质，比如我们班的林薇同学，
她跳芭蕾舞就跳得特别好，上次我还看到她在排练室练习呢，真的特别美。”又是这样。
林薇端坐在座位上，指尖微微收紧。季敏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将话题引到她的身上。
看似是在夸赞，实则是在将她推向更引人注目的位置，也在不动声色地提醒着所有人，
她和林薇之间的差距。果然，季敏的话刚说完，教室里就有不少目光再次投向了林薇，
带着好奇和探究。林薇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因为这样的夸赞而感到得意，
反而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知道，季敏的每一句话，都在为日后的陷害铺路。
她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林薇是一个骄傲、张扬、惹人嫉妒的人，这样当她被陷害时，
才会有人觉得，“她可能得罪了人”、“她那样的人，被人报复也正常”。
“季敏同学介绍得很详细，也很真诚。”陈老师在一旁适时地开口，
将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好了，接下来有请16号同学。”季敏微笑着走下讲台，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侧过头，对林薇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我帮你宣传了”的俏皮表情。
林薇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轮到了27号同学。
林薇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心里梳理自己的思路。她不能像上辈子那样，
过多地提及自己的舞蹈和家世。她要尽可能地低调，减少不必要的关注。“接下来，
有请28号林薇同学。”听到自己的名字，林薇站起身，稳步走上讲台。
台下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的身上。和上辈子不同，这次她穿了一条简单的浅蓝色牛仔裤，
搭配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即使如此，
她出众的气质和容貌，依然让她在人群中显得格外亮眼。林薇站在讲台上，
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先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而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教室。“大家好，我叫林薇，来自苏州。”她的语气很平淡，
没有任何波澜。“苏州是个很美的城市，有很多园林，也有很多好吃的，
比如松鼠桂鱼、阳澄湖大闸蟹。”林薇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家乡，没有过多的修饰，
“我的兴趣爱好……平时喜欢看看书，听听音乐，没什么特别的。
”她刻意避开了“舞蹈”这个关键词。台下似乎有些小小的惊讶。毕竟，
季敏刚才已经提到了她会跳芭蕾舞，而她现在却只字不提，这让不少人觉得有些意外。
顾言也抬起了头，目光落在林薇的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他记得这个女生，
开学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她，漂亮，有气质，像个骄傲的白天鹅。刚才季敏提到她会跳芭蕾，
他还觉得很符合她的形象，可现在她的自我介绍，却如此低调，甚至可以说是……寡淡。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过忙碌间，大家打打闹闹，很快过了军训的时候。
宿舍楼下的公告栏里，刚贴出的课表像一张细密的网，
将大一大二的时光切割成无数个被铃声框定的片段。林薇对着课表数了数，和上辈子一样，
她与季敏的重合课程超过了一半，尤其是上午前两节的专业课，几乎雷打不动地排在一块儿。
这天晚饭过后，张萌抱着篮球去了球场，李雪泡在图书馆还没回来。
宿舍里只剩下林薇和季敏两人。夕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林薇正坐在书桌前整理笔记，耳边忽然传来季敏温和的声音，
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薇薇，你看我们俩课重合这么多，
每天从宿舍到教学楼走路得二十多分钟呢，早晚天冷了更不方便。我在想，
要不要我们合买一辆电瓶车？”来了。林薇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顿，
墨蓝色的笔尖在纸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她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涟漪。上辈子，就是这个时候，季敏也是这样提出的。
那时的她，刚结束艰苦的军训，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懵懂的热情，加上从小被父母照顾得细致，
没什么与人合买东西的经验，只觉得季敏的提议很贴心——两人分摊费用，省钱又方便，
何乐而不为？她爽快地答应了，甚至主动提出自己多付一点，买辆好点的。
季敏当时笑得一脸真诚，说“我们平摊就好，都是同学，不用这么见外”，
那副朴实又周到的样子，让她彻底放下了戒心。可后来呢？电瓶车买回来还不到一个月，
季敏就背着她，将另一半电动车所有权卖给了同班的男生赵磊，还多收了两百块，
就当是“转让费”。“薇薇你看，”当时季敏拉着她的胳膊，语气带着点小女生的雀跃，
“赵磊人挺好的，又主动，我要是直接拒绝好像不太好。而且他多给了钱呢，特别真诚。
”那时的她，虽然觉得有点生气，却架不住季敏的软磨硬泡，
加上赵磊确实每天都在宿舍楼下等，眼神里的热切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稀里糊涂地就原谅了她的做法。从那以后，赵磊便堂而皇之地以“电瓶车共有人”的身份，
每天骑着那辆车来接她上课。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坐了，
像是默认了他的追求；不坐，那辆车有她一半的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闲置。
赵磊的殷勤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窒息，
而季敏则在一旁“好心”地劝：“赵磊对你多好啊，试试呗？”那种被算计的恶心感，
时隔多年，依旧清晰得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合买电瓶车？”林薇放下笔，
目光平静地看向季敏，“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这个？”季敏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为你着想”：“你看啊，我们每天上课要走那么远，
遇到下雨下雪天更麻烦。电瓶车快，几分钟就到了，多方便。而且我们俩一起用，费用平摊，
比各自买一辆划算多了。”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点开一个电动车店铺的页面：“我都看好了，这家店的车评价不错，续航也够，
两千块钱左右，我们一人一千，很划算的。”林薇看着她手机屏幕上的车型，
和上辈子她们买的那辆一模一样。连选的店铺，似乎都是同一家。看来，
季敏从一开始就盘算好了。“不太好吧。”林薇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我不太喜欢和别人合买东西。”季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她愣了愣，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语气里带着点不解：“为什么呀？合买真的很方便啊，
你看我们课又这么多在一起……”“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吧。”林薇打断她的话，
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我喜欢自己的东西自己用，合买的话，
万一哪天想用的时候对方在用，或者不小心弄坏了，算谁的？到时候闹得不愉快，
反而影响同学关系，多不好。”她的话说得很直白，甚至带着点不近人情。
但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不能再给季敏任何可乘之机，必须从一开始就划清界限。
季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片刻后，她才勉强笑了笑：“也是哦，
你说得有道理。是我没考虑周全，那就算了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林薇能明显感觉到，
季敏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嗯。”林薇没再多说，低下头继续整理笔记，
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宿舍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季敏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着。
过了一会儿，季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说道：“对了薇薇，赵磊今天还问我，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奶茶呢。他说想请我们宿舍的人喝奶茶，谢谢你上次军训帮他捡了帽子。
”赵磊。林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个男生，
上辈子就是季敏用来恶心她的“工具人”。他长相普通，性格有些油腻，
却总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季敏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对自己产生了“兴趣”，
然后借着电瓶车的由头，把他推到自己面前。“不用了。”林薇头也没抬，
“我不喜欢喝奶茶。而且军训捡帽子是举手之劳，不用特意道谢。”“哎呀，别这么冷淡嘛。
”季敏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赵磊也是一片好意，
大家都是同学，互相认识一下也好呀。他说他还会打篮球呢，说不定能和张萌组队呢。
”林薇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季敏：“季敏，我觉得，
喜不喜欢喝奶茶，愿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好意，是我自己的事。
你好像……有点太关心我的事了。”她的语气很淡，但眼神里的疏离却像一层薄冰，
让季敏的动作顿住了。季敏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讪讪地笑了笑：“我……我就是觉得大家都是朋友，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跟他说清楚。”说完，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拿起手机快速地打着字，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林薇看着她的背影，
心里清楚，季敏绝不会就这么放弃。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这个女人像一条毒蛇，
一旦盯上了目标，就会不停地变换方式，直到达到目的为止。她必须更加警惕。果然，
没过两天，赵磊就开始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这天下午有节大课，林薇和李雪一起去教学楼。
刚走出宿舍楼下的拐角，就看到赵磊骑着一辆崭新的电瓶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手里还拿着两杯奶茶，正朝着她们的方向张望。看到林薇，赵磊眼睛一亮，立刻骑着车过来，
停在她们面前，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林薇，李雪，好巧啊。这是给你们买的奶茶，
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就随便买了两杯珍珠奶茶。”他说着，就把其中一杯递向林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