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灯的白光刺破地宫黑暗,研究员周明远的手指悬在日记残页上方微微发抖。
他脖颈上的红绳突然断裂,家传玉佩砸在玻璃展柜上发出清脆声响。"怎么回事?
"同事林小满蹲下身,却在看清两半玉佩严丝合缝的瞬间倒吸冷气,
"这...这不可能..."周明远盯着拼合成完整银杏纹的玉佩,
耳边突然响起祖母临终时的话:"等找到另半块,你就知道为什么总梦见那棵银杏树了。
""你们快看!"实习生突然指着日记,"墨迹晕开的地方有新字迹!
"潮湿的指尖抚过纸页,周明远发现"琴断弦"后面竟浮现出淡金色的"待君续"。
实验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见他后颈浮现出与玉佩完全一致的胎记。"周老师,
"林小满声音发颤,"你上次说祖上是...""前朝禁军。"他机械地回答,
突然抓住残页边缘,"这里被血渍盖住的字,用多光谱扫描仪试试。
"当"永和九年十月初七"的日期在屏幕上显现时,周明远膝盖一软。
那天正是他每年莫名心悸的日子,也是考古报告记载的城破之日。"继续扫描。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要看最后一页背面。"仪器嗡鸣声中,
老教授突然冲进来:"明远!你送检的DNA结果出来了,
和地宫那具女性遗骨存在直系血缘关系!"实验室炸开锅时,
周明远却盯着屏幕上渐渐清晰的女子画像。画中人抚琴的姿势,
与他梦中反复出现的剪影完全重合。"这太邪门了。"林小满搓着手臂,
"要不要请心理医生...""不用。"周明远突然平静下来,
"我知道苏嬷嬷预言的后半句了。"他指向刚解密的最后一行小字:"百年后银杏再绿时,
故人当归。"周明远的手指悬在玻璃展柜上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实验室的冷气吹得他后颈发凉,那块银杏胎记却像烧红的烙铁般灼热。
"这不可能..."林小满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玉佩断裂面氧化层检测显示,
它们分开至少有百年以上。"他盯着拼合的玉佩,
突然听见记忆里祖母摇着蒲扇的声音:"银杏叶落的时候,记得去老宅井台看看。
"当时他以为老人又在说胡话。"周老师!"实习生突然尖叫,"日记在冒蒸汽!
"泛黄的纸页上,"待君续"三个金字正渗出细密水珠。周明远下意识去擦,
指尖却穿过三百年的时光,触到某个月夜冷宫的青砖。这个画面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教授拽住他手腕:"遗骨DNA和你的线粒体序列匹配度99.8%,她是你高祖姑母。
"实验室炸开窃窃私语。周明远却盯着屏幕上逐渐清晰的女子画像,她鬓边那支木簪,
和他童年噩梦里的凶器一模一样。"我要看地宫发掘录像。"他声音哑得吓人。
当画面出现那具环抱铁盒的骸骨时,周明远膝盖撞上实验台。骸骨左手指骨缺失的形态,
与他六岁爬树摔断的左手完全吻合。"见鬼了..."林小满后退两步,
"你上周交的体检报告,是不是写着先天性指骨畸形?"窗外突然电闪雷鸣。
暴雨砸在玻璃上,周明远听见自己说:"去拿X光机,扫描我左手。"仪器嗡鸣声中,
老教授突然惊呼:"日记夹层有东西!"羊皮纸里滑出半片枯叶,
叶脉在紫外线下显出血色纹路。"是银杏叶。"周明远喉咙发紧,"我总梦见它落在琴弦上。
"当X光片显示他左手第三掌骨异常的愈合痕迹,实验室陷入死寂。
只有暴雨敲打着某种古老的节奏,像极了前朝乐谱里记载的《霓裳》序曲。"你们看!
"实习生突然指着监控屏幕,"地宫实时画面!"原本空荡的石棺里,此刻竟有粼粼水光。
周明远夺过平板,看见水面倒映着穿龙袍的男人背影。那人转身的瞬间,
他颈间胎记突然剧痛。"永和九年..."老教授念着刚破译的文字,"叛军破城前夜,
沈氏携密卷出逃,帝赐半玉..."周明远突然冲向标本柜。他扯开领口,
将胎记贴在玉佩上。刺目的金光中,所有人都看见他瞳孔变成了琥珀色。
"我知道苏嬷嬷的预言了。"他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自己的苍凉,"银杏重绿时,故人当归位。
"林小满突然抓住他手臂:"你手腕在流血!"那道凭空出现的伤口,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玉"字疤痕。窗外惊雷劈开夜幕。周明远望向暴雨中的老银杏树,
突然听见清泠的女声在耳边叹息:"陆统领,你终于来了...""陆统领,
你终于来了..."那声音像一缕烟,缠绕在周明远的耳畔。他猛地回头,
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林小满的手还保持着抓他胳膊的姿势,
但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周明远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玉"字疤痕,
鲜血正诡异地倒流回伤口。"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发颤,
却发现说出口的话变成了陌生的古语。实验室的灯光开始扭曲,玻璃展柜里的日记无风自动,
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三百年了。"苏嬷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老奴等的就是今日。
"周明远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抚上他的后颈,胎记处传来钻心的疼。他踉跄着扶住实验台,
突然看见自己左手变成了布满老茧的武人手掌。"陆明远!"清泠的女声突然变得清晰,
实验室的墙壁如潮水般退去。他看见穿素白襦裙的沈清澜站在银杏树下,
怀里抱着染血的布包。"娘娘..."这称呼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冒出来。
周明远惊恐地发现,自己正单膝跪地行礼,腰间不知何时多了把锈迹斑斑的佩刀。
沈清澜的裙角沾着泥浆,鬓发散乱,却比画像上更加鲜活。"布防图被萧玉容盗走了,
"她声音急促,"叛军已到朱雀门。"周明远感觉有另一个灵魂在体内苏醒。
他听见自己说:"地道在冷宫枯井,末将护送娘娘出城。""来不及了。
"沈清澜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尖冰凉,"皇上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摊开掌心,
是半块温热的玉佩。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刺入视线。周明远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代,
但手里真的攥着半块古玉。林小满正拼命摇晃他:"周老师!你刚才突然不动了!
""我...看见了..."周明远低头看手腕,疤痕已经愈合,只留下淡红的痕迹。
实验室的监控屏幕突然雪花闪动,地宫石棺的实时画面里,
水面倒影变成了穿宫装的女子背影。老教授手里的检测仪疯狂报警:"电磁场强度超标!
日记里的金属成分在挥发!""不是挥发。"周明远突然平静下来,"是有人在召唤它们。
"他走向标本柜,鬼使神差地拿起镊子,夹起那半片银杏叶。叶片接触他皮肤的瞬间,
实验室的灯管全部炸裂。在黑暗降临前的刹那,
所有人都看见周明远的影子变成了穿铠甲的武士。"陆统领,"沈清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这次别再迟到了。"应急灯亮起时,周明远发现实验室中央多了个水洼。
水面映出的不是天花板,而是燃烧的宫殿。他下意识摸向脖颈,拼合的玉佩正在发烫。
"周老师!"实习生尖叫着指向他脚下。水洼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正紧紧抓着他的裤脚。
林小满抄起消防斧就要砸,被周明远拦住。"等等,"他声音沙哑,"她在给我东西。
"那只手松开时,一枚铜钥匙当啷落地。钥匙上刻着模糊的"沈"字,
和当年沈家大门的锁孔分毫不差。"这不可能..."老教授倒退两步,
"这把钥匙在省博物馆的库房里!"周明远弯腰捡起钥匙,铜锈簌簌剥落。
他忽然闻到焦糊味,低头发现钥匙正在自己掌心燃烧,却没有灼伤感。火焰熄灭后,
钥匙变成了一小节指骨。X光机突然自动启动,
扫描结果显示:与现代人类指骨结构存在3处差异。"是古人。"林小满声音发抖,
"而且...是女性的..."窗外雷声轰鸣。周明远感觉有水滴在脸上,
抬头发现实验室天花板在渗血。血珠落在地面,组成模糊的字迹:"子时,老井。
""我要去老宅。"周明远突然扯下工作证,"现在就去。""你疯了?"林小满拽住他,
"外面暴雨,而且..."她突然噤声,因为看见周明远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琥珀色。
老教授颤抖着递来车钥匙:"开我的吉普去,城南老巷进不去了。"周明远冲出大楼时,
一道闪电劈在院里的老银杏树上。燃烧的树冠中,隐约有琴声传来。他摸向颈间玉佩,
发现两块玉正在融合,裂缝处渗出暗红的血丝。雨幕中,有个穿白裙的身影站在银杏树下。
周明远知道,这次不是幻觉。当他迈步向前时,柏油路面突然变成了青石板,
远处传来三百年前的更鼓声。周明远的指尖触到银杏树皮的刹那,
三百年前的秋风裹着火星扑面而来。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错位的脆响,
铠甲鳞片正从皮肤下钻出。"陆统领?"沈清澜的声音近在咫尺。她宫装下摆沾着血渍,
怀里铁盒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娘娘..."周明远发现自己的声音混着两个人的声线,
"日记最后一页..."沈清澜突然抓住他手腕:"玉佩呢?
"她指尖划过那个"玉"字疤痕,"苏嬷嬷说过,双玉合璧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周明远看见实验室的残影在林小满惊叫中扭曲,而三百年前的宫墙正在眼前崩塌。
他本能地护住沈清澜,铠甲撞上坠落的横梁。"小心!"沈清澜惊呼。
她发间的木簪突然飞出,精准刺穿阴影里射来的冷箭。
周明远这才发现萧玉容带着叛军已包围银杏树。"把密卷交出来!"萧玉容的刀尖滴着血,
"你以为陆明远真能护住你?"周明远感到体内两段记忆在厮杀。
他既记得现代实验室的消毒水味,又清楚知道腰间佩刀该怎样出鞘。当萧玉容第二箭射来时,
他的刀光已斩断箭杆。"你不是陆明远。"萧玉容眯起眼睛,"他的刀法没这么快。
"沈清澜突然将铁盒塞进树洞:"接着!"她推了周明远一把。他踉跄着跌进树洞,
发现里面竟是通往地宫的密道。"娘娘!"周明远回头看见沈清澜被叛军按住。
她唇边溢出血丝,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密道在身后闭合的瞬间,
周明远听见萧玉容的冷笑:"你以为日记里藏着的真是皇室丑闻?
"铁器刺入血肉的声音让他浑身发冷。地宫石壁上,三百年前的烛台突然自燃。
周明远摸到颈间玉佩正在发烫,两半玉不知何时已彻底融合。微光中,
他看见自己影子时而穿着白大褂,时而披着铠甲。"周老师?"林小满的声音从石壁渗出,
"能听见吗?""我在..."周明远的声音在地宫里回荡。
他摸到石棺旁有个未锈蚀的铜铃,铃舌上缠着半截红绳。铃声响起的刹那,
地宫突然亮如白昼。周明远看见沈清澜的遗骨静静躺在石棺里,指骨紧紧攥着发黄的纸页。
那上面"梦长安"三个字被血渍晕染,而"琴断弦"下方浮现出他熟悉的字迹。
"是祖母的笔迹..."周明远手指发抖。他童年临摹的《霓裳》曲谱,
每个转调处都有这样的顿笔。石棺突然渗出水珠。水面上倒映着穿龙袍的李承煜,
他正将什么塞进沈清澜手中。周明远凑近看时,水面突然结冰,冰层下封着半片银杏叶。
"周明远!"林小满的呼喊带着哭腔,"快回来!X光显示你的生命体征在消失!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透明化。沈清澜的遗骨却渐渐覆上血肉,
干枯的发丝重新变得乌黑。当第一缕黑发缠上他手腕时,周明远突然明白苏嬷嬷的预言。
"要开始了..."他喃喃道。玉佩突然裂开,里面掉出粒种子。那种子遇血即长,
转眼变成小银杏树苗。树苗根系扎进石棺缝隙的瞬间,整个地宫开始崩塌。
周明远扑向沈清澜的遗骨,却抓到了一只温热的手。"陆统领。
"复活的沈清澜眼中含着三百年岁月,"这次换我等你。
"地砖下传来萧玉容的尖叫:"你们休想!"她腐烂的手掌穿透地面,抓住沈清澜的脚踝。
周明远挥刀斩断那只手,黑血溅在树苗上。银杏树突然疯长,枝条刺穿地宫穹顶。
月光倾泻而下,周明远看见树冠里悬着无数铜铃,每个铃舌都在无风自动。
"这是..."沈清澜抚过树干上浮现的铭文,"《霓裳》的工尺谱?"铃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