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远,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让我成了别人眼里的植物人。我的妻子,刘芸,
每天在病床前对我嘘寒问暖,喂我喝下冰冷的流食,用湿毛巾擦拭我毫无知觉的身体。
我的岳母和小舅子,隔三差五来看我,嘴里说着“快点好起来”,
眼神却像是在估价一头待宰的牲口。他们以为我听不见,看不见,感觉不到。
他们以为我只是一个会呼吸的躯壳,是他们即将到手的巨额保险和公司股权的最后一道手续。
他们不知道。在无尽的黑暗里,我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我能听见他们关上门后,
商量如何伪造我的死亡证明。我能闻到刘芸身上,沾染了另一个男人的烟草味。
我能感觉到小舅子“不小心”撞到我的输液管时,那瞬间的刺痛。他们更不知道。
我瘫痪的身体里,有一根手指,已经可以动了。复仇,就像烹饪一道菜。需要耐心,
需要精准的火候,需要把所有食材都准备妥当。而我的菜单上,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主菜。
1.喂给猪的馊饭护工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刘芸。她是我老婆。结婚五年,在外人眼里,
我们恩爱得能掐出蜜。现在,我躺在床上,像一截烂木头。只有眼珠子能证明我还活着。
车祸,一场该死的车祸。医生说我成了植物人,恢复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刘芸端着一碗粥过来。勺子碰到我的嘴唇,冰凉。粥也是凉的。今天的粥,
带着一股奇怪的馊味。像是在冰箱里放了好几天,又用水兑开,
在微波炉里随便转了三十秒的产物。连热都懒得热透。她一勺一勺地喂我。动作很机械,
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高远,你看你,
现在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你知道我有多累吗?”“公司那边,股东们都在催,你的股权怎么办?
”“还有保险……医生说你这个情况,可以申请全额理赔了。”她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不像是在跟丈夫说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或者……在跟一具尸体商量后事。我动不了。
我喊不出来。馊掉的粥顺着我的喉咙滑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屈辱。愤怒。
像烧红的铁水,在我胸膛里灼烧。她喂完,把碗随手一放,发出“哐”的一声。
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还刻意走到了阳台。但我听得见。
我的听力在瘫痪后,变得异常敏锐。“喂,阿斌……嗯,喂完了,跟喂猪一样。”“他?
他能有什么反应,死人一个。”“钱……快了,保险公司那边已经在走流程了,
妈催了好几次了。”“你别急啊,等钱一到手,公司一卖,我们就远走高飞。
”“讨厌……知道了,爱你。”电话挂了。世界也跟着安静下来。只有我的心脏,
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阿斌。是她公司的那个健身教练。我见过一次,长得人模狗样。原来,
是这样。原来,我每天吃的馊饭,是为了给他们腾地方,喂肥他们的未来。刘芸走回来,
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个碍事的垃圾。她伸出手,帮我掖了掖被子。动作轻柔。
手指却冰得像蛇。“高远,你安心地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她说完,
转身走了。脚步轻快,带着一丝解脱。病房的门关上。我盯着天花板。白色的,一片虚无。
就像我过去五年的人生。眼角,一滴滚烫的液体滑落。不是悲伤。是恨。我对着天花板,
用尽全身的力气,眨了眨眼。一下。两下。去死?不。要死,也是你们先死。
2.一根会动的手指日子一天天过。我成了一个完美的演员。
一个眼神空洞、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植物人。刘芸每天都会来。有时候是她一个人,
有时候带着她妈张兰,和她那个废物弟弟刘凯。张兰每次来,都会捏着鼻子,
说病房里有死老鼠味。她说的是我。然后她会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高远啊,你怎么还不死啊?”“你占着茅坑不拉屎,
芸芸的幸福都让你耽误了。”“那笔保险金,我们可等着用呢。”刘凯,
我那个游手好闲的小舅子。他喜欢“不小心”把我的腿撞到床沿上。钻心的疼。
但我不能有任何反应。他会嘿嘿笑着说:“姐夫,对不住啊,没看见。”然后,
他会当着我的面,问刘芸要钱。一开口就是几万几万的要。说他又看上了一辆新车。
刘芸总是有求必应。刷我的卡,刷得理直气壮。她说:“高远,这是你欠我们家的。
”我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家人在我面前上演着一部荒诞的黑色喜剧。他们瓜分我的财产,
谈论我的死亡,诅咒我的存在。然后,再换上一副悲伤的面具,去面对医生和护士。
说他们对我有多好,多不离不弃。虚伪得让人作呕。恨意,成了我唯一的养料。每天夜里,
等所有人都走了。黑暗笼罩整个病房。我就开始了我的秘密训练。从那天开始,我就发现,
我的左手小指,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知觉。像是隔着一万层棉花,去触摸这个世界。
我命令它,动一下。哪怕只是抽搐一下。汗水浸湿了我的头发和病号服。
我能感觉到肌肉在尖叫,神经在咆哮。那种感觉,比车祸时的撞击还要痛苦。第一周,
它纹丝不动。第二周,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丝颤抖。第三周的某一个深夜。
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我的左手小指,蜷缩了一下。幅度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我眼里,那不亚于一场惊天动地的地震。我成功了。我不是废物。我还能控制我的身体。
我哭了。无声地流泪。泪水顺着脸颊,流进耳朵里,冰凉。那是重生的眼泪。
那是复仇的号角。从那天起,我不再满足于一根手指。无名指。中指。食指。……手掌。
……手腕。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像是在黑暗的隧道里,往前挪动了一寸。我知道,
隧道尽头,有光。那束光,叫复仇。白天,我继续扮演我的“尸体”。晚上,
我就是和自己身体搏斗的囚徒。刘芸他们毫无察觉。他们依旧每天喂我馊饭,咒我早死,
花我的钱。直到那天,刘凯又来要钱。刘芸有些不耐烦。“你上次要的十万还没几天,
怎么又来了?”“姐,我最近手气不好,输了点。”“输了多少?”“……二十万。
”刘芸的脸沉了下来。“家里的钱都快被你败光了!”“姐,这不还有姐夫嘛。他那公司,
不是值好几个亿?保险金也有好几千万吧?咱们还怕没钱花?”刘芸沉默了。过了一会,
她说:“公司没那么好动,得等他彻底……再说。”“保险金也卡在流程上,
那帮孙子非要最终的伤残鉴定。”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看来,得想个办法,
让他走得快一点了。”我躺在床上,心脏骤然一收。他们……终于要动手了吗?很好。
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我的手指,已经攒够了力气。
3.魔鬼的低语“让他走得快一点。”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扎在我的神经上。
他们要杀我。不是被动地等我死,而是要主动地,结束我的生命。我必须加快速度了。
那天晚上,刘芸在病房里陪夜。她说她想我了,想多陪陪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坐在陪护床上,玩着手机,时不时发出一声轻笑。我知道,她在和那个叫阿斌的奸夫聊天。
我闻到了她身上陌生的香水味。不是我们结婚时我送她的那款。这款更甜,更腻,更廉价。
像她此刻的灵魂一样。凌晨两点。她手机屏幕的光熄灭了。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我能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她睡着了。机会来了。我用尽了这几个月来积蓄的所有力量。
控制着我的左手,一点一点地,从被子里挪出来。这个过程,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的手臂,
像灌满了铅,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剧痛。汗水从我的额头渗出,很快就湿透了枕头。终于,
我的手,搭在了床头的呼叫铃上。呼叫铃的按钮很小,很硬。我的手指还很僵硬,
力量也不够。我用食指的指尖,对准那个红色的按钮。一次。两次。三次。
……我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每一次失败,都让我的心脏往下沉一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的指尖,终于按了下去。“滴——”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病房里,
显得格外刺耳。刘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谁?”她警惕地看着四周,脸上带着一丝惊恐。
走廊上,响起了护士急促的脚步声。“怎么回事?高先生按铃了?”护士推门进来,
打开了灯。刺眼的光线让我瞬间闭上了眼。刘芸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看了一眼呼叫铃,
又看了一眼我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可能……可能是他肌肉痉挛,不小心碰到的吧。”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医生不是说,
植物人也会有无意识的抽搐吗?”护士走过来,检查了一下我的情况。又看了看我的手。
“高先生的手怎么在外面?”“哦……可能是我刚才帮他翻身,没放好吧。”刘芸立刻说。
护士没再多问,帮我把手放回被子里,又检查了一下输液管,就出去了。房间里,
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灯还亮着。刘芸没有关。她站在我的床边,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
不再是厌恶和不耐烦。而是一种……混合了恐惧、怀疑和杀意的复杂情绪。她不确定。
她不确定刚才那一下,是意外,还是……我做的。她站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一直站到天亮。然后,她俯下身,脸凑到我的脸旁边。她的呼吸,
带着那股廉价的香水味,喷在我的脸上。让我恶心。“高远……”她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你是不是……能听见?”“你是不是……在装?”我闭着眼,一动不动。
心脏却快要跳出胸膛。我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我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她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五分钟。然后,她笑了。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呵,
我真是疯了。”“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听得见。”“就算你听得见,又能怎么样?
”“你现在,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我怕你什么?”她直起身子。眼里的恐惧消失了。
取而代pad的,是更加浓烈的杀意。“本来还想让你多活几天。”“现在看来,
不能再等了。”“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给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然后,
用你的钱,和阿斌过上好日子。”她说完,关上了灯。重新躺回到陪护床上。黑暗中,
我缓缓睁开眼。一片冰冷。刘芸,你错了。我能动。而且,我能做的,比你想象的,
要多得多。你们的死期,到了。4.藏在天花板里的眼睛第二天,张兰和刘凯一起来了。
刘芸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当然,是添油加醋的版本。她说我昨晚突然全身抽搐,
碰到了呼叫铃,把她吓得半死。“我就说他是个祸害,死了都不安生!”张兰尖着嗓子说。
“姐,他是不是要醒了?”刘凯有些害怕。“醒?他要是能醒,我当场把这个床吃了!
”刘芸冷笑,“医生都判了死刑的。”“那也得快点动手了,夜长梦多。”张兰一锤定音。
他们开始商量。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地商量着,如何让我“自然”地死去。“要不,
直接拔了管子?”刘凯提议。“不行,太明显了。”刘芸立刻否决,“现在护士查房查得勤,
被发现了怎么办?”“那就……用药?”张兰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有一种药,打进去,
人就没了,还查不出来。”“妈,你从哪儿听说的?”“你别管。我去想办法。芸芸,
你这几天看紧点,别让护士发现什么异常。”他们以为我听不见。
他们以为我还是那块烂木头。我闭着眼睛,将他们的每一个字,都刻在了脑子里。用药?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搞到什么“好药”。我需要证据。我需要一双眼睛,
替我看着他们。记录下他们所有的罪行。那天晚上,刘芸没有陪夜。她说她累了,
让护工看着。护工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人很老实,但晚上睡得很沉。这给了我绝佳的机会。
我的左手,已经可以比较灵活地活动了。我甚至可以勉强控制手腕,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
但我的目标,不是呼叫铃。是床头柜上,刘芸忘在这里的一个旧手机。
那是一台淘汰下来的智能手机。她嫌卡,早就不用了。但一直没扔,随手放在病房里,
有时候会用来看看短视频。我记得,这台手机的充电线,一直插在墙上的插座里。我的床,
离床头柜有一段距离。一个正常人,伸手就能拿到。但对我来说,那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我用左手,抓住床沿。一点一点地,将我的上半身往床边挪。每一次挪动,都像是在凌迟。
肌肉被撕扯,骨头在呻吟。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汗水,像小溪一样,
从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下流淌出来。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我终于,挪到了床的边缘。
我的指尖,距离那台手机,只差最后五厘米。我伸长手臂。指尖,碰到了手机冰冷的后盖。
我用手指,勾住它。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把它拖了过来。成功了。手机在我手里。
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我看着屏幕上我的倒影,那是一张苍白、消瘦、陌生的脸。我喘着粗气,
休息了很久。然后,开始了第二步。操作手机。幸运的是,
刘芸没有给这台旧手机设置锁屏密码。我用僵硬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很困难。
但我做到了。我打开了应用商店,下载了一个远程监控的APP。然后,
用我早就想好的一个新邮箱,注册了账号。我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我的病床。调整好角度。
让它可以拍到整个病房的大部分区域。然后,我用APP,将手机设置成黑屏录像模式。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的原处。
再把自己挪回床的中央。摆出一个植物人该有的姿势。闭上眼的那一刻,我几乎要虚脱了。
但我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刘芸,张兰,刘凯。来吧。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舞台。
舞台的名字,叫地狱。而我,就是你们的导演。5.那管致命的“营养液”张兰的动作很快。
两天后的下午,她提着一个保温桶,喜气洋洋地来了。刘芸和刘凯也在。一家人整整齐齐。
“妈,东西拿到了?”刘芸迫不及待地问。张兰把病房门反锁,拉上了窗帘。整个房间,
瞬间暗了下来。气氛变得压抑又诡异。张兰从她的手提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玻璃瓶。
瓶子里是无色透明的液体。“就是这个。”她压低声音,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我托人从黑市上买的。无色无味,注射进去,半小时内心脏骤停。法医都查不出来,
只会鉴定是突发性心梗。”刘凯的眼睛亮了。“这么厉害?妈,你花了多少钱?”“五万。
”张兰一脸肉痛,“不过跟保险金比起来,这算什么。”“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动手!
”刘凯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急什么!”刘芸瞪了他一眼,“现在是下午,护士随时会进来。
要动手,也得等到半夜。”他们商量好了计划。今天晚上,刘芸会找借口,把护工支开。
然后,由她亲自动手。把这管致命的液体,从我的输液管里,推进我的身体。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心脏一片冰冷。这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妻子,我的岳母,我的小舅子。
他们为了钱,可以如此冷静,如此熟练地,策划一场谋杀。天花板上,那台旧手机的摄像头,
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记录下了他们狰狞的嘴脸。
记录下了那管即将夺走我生命的毒药。我甚至能想象到,我“死”后,
刘芸会如何歇斯底里地哭喊。张兰会如何捶胸顿足,骂老天不公。
刘凯会如何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然后,他们会在我的葬礼上,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转身,就去庆祝他们的新生。我闭上眼睛。不是恐惧。是期待。我在期待夜幕的降临。
我在期待,好戏的上演。夜,终于来了。十一点。刘芸果然找了个借口,
说她母亲身体不舒服,让护工阿姨去家里帮忙照看一下。护工阿姨没怀疑,
收拾了一下就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刘芸。她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洒在她脸上。她的脸,一半在光明里,一半在阴影里。像一个来自地狱的使者。
她走到我的床边。手里拿着一个针管。针管里,是那管无色的液体。“高远,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