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包怂的指尖终于离开数位板，屏幕上那只蔫哒哒的小兔子终于有了完整的模样。
工作室里只开了盏暖黄色的小夜灯，光线刚好裹住书桌那一片小小的区域，剩下的角落都浸在浅淡的阴影里。
书桌上摊着好几张画废的草稿，有的是兔子耳朵画得太支棱，少了点怯懦的劲儿；有的是胡萝卜的颜色调得太亮，抢了小兔子的风头。
包怂把那些草稿拢到一边，指尖蹭到了昨天没洗的颜料盘，沾了点浅灰的颜料在指腹，她没在意，只是凑到屏幕前，又对着小兔子的绒毛添了两笔细线条。
这只兔子是她今天赶的“情绪稿”。
下午出门买牛奶时，在小区楼下看到一只被雨打湿的流浪兔，耳朵耷拉着，缩在灌木丛里，明明怕得要命，却还偷偷抬眼看她手里的牛奶盒。
那模样像极了第一次去出版社谈合作的自己——攥着作品集，手心全是汗，连说话都不敢看编辑的眼睛，只能盯着对方桌上的马克杯，心里反复演练的话全堵在喉咙里。
所以画的时候，她特意把兔子的一只耳朵画得微微下垂，边缘晕了点淡淡的湿痕，像是刚哭过；另一只耳朵勉强支棱着，却朝着画面右侧那根半埋在土里的胡萝卜，连爪子都缩在圆滚滚的身体下面，只露出一点点粉色的肉垫，透着股想靠近又不敢的劲儿。
“应该……不算太丑吧？”
包怂小声嘀咕着，伸手去够桌角的牛奶。
杯子早凉了，她喝了一口，凉意在喉咙里打了个转，让熬夜的困意消散了些。
她打开常用的社交软件“拾光”，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张画发出去。
她的“拾光”账号没什么粉丝，只有两百多个关注，一半是大学同学，一半是偶尔刷到她绘本草稿来的路人。
之前发的稿子大多是风景或者静物，很少画这种带“情绪”的小动物，总觉得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在画里，要是被人看出来，会有点不好意思。
手指在“发布”按钮上悬了三分钟，她还是点了。
配文只写了五个字：“今日小怂兔”，连标点都没加。
发完之后，她又立刻退出了APP，像是怕看到“零点赞零评论”的界面，转身去给窗台上那盆快蔫了的薄荷浇水。
薄荷是上个月买的，当时觉得放在书桌旁能提神，结果忙起来就忘了管，叶子都卷了边。
她拿着小喷壶，一点一点往叶子上喷水，心里还在琢磨：刚才是不是该加个表情？
比如小兔子的表情符号？
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等她浇完水，重新坐回书桌前，才敢点开“拾光”。
消息栏安安静静的，只有系统推送的“今日天气提醒”。
她有点失落，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正准备关掉APP去洗把脸，手机屏幕突然震了一下，弹出一条私信提示。
发信人的头像是黑白色的，没有照片，只有一个简约的几何logo——像是某种科技公司的标志，线条利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账号名也简单，就两个字：“冯御”。
包怂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很少收到私信，偶尔有也是同学问她要画稿参考，或者路人夸一句“画得好看”。
这个“冯御”的账号她没印象，点进对方主页看了看，动态少得可怜，最新一条还是半年前转发的一条科技新闻，配文只有“技术可行”西个字；再往前翻，全是关于人工智能和芯片研发的行业动态，连张图片都没有。
看起来……像是个很严肃的人。
她犹豫着点开私信，内容很短，只有七个字：“小兔子很可爱。”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追问，甚至连标点都是最普通的句号。
可包怂看着这七个字，脸却慢慢热了起来。
她攥着手机，指尖有点发紧，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这突如其来的夸奖。
她该怎么回复？
“谢谢”？
会不会太冷淡了？
“谢谢呀”？
会不会显得太刻意装可爱？
“你也觉得可爱吗？”？
会不会太主动了？
包怂打开输入框，先敲了“谢谢”两个字，盯着看了两秒，觉得太生硬，又加了个“呀”，变成“谢谢呀”。
刚想点发送，又觉得“呀”字有点太软了，万一对方觉得她很幼稚怎么办？
她又把“呀”删掉，改成“谢谢！”
，加了个感叹号，想显得热情点，可又觉得感叹号太用力，像是在喊。
来来回回改了五次，输入框里的字删了又写，最后她不小心按到了发送键，发出去的却是“写谢”两个字——大概是刚才删改的时候，手指误触了键盘。
“完了！”
包怂低呼一声，心脏像是被攥紧了。
她几乎是立刻点了“撤回”，看着那两个错字消失在对话框里，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更尴尬了。
对方会不会己经看到了？
会不会觉得她连谢谢都不会写？
她趴在书桌上，把脸埋进胳膊里，耳朵尖都红了。
早知道就不发那幅画了，也不会收到这种“社死”的私信。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干脆卸载“拾光”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冯御”的私信。
这次的内容比上次多了几个字：“没关系，我看到了。
小兔子真的很可爱，尤其是耳朵上的湿痕，很真实。”
包怂猛地抬起头，盯着屏幕上的字，反复看了三遍。
对方不仅没笑她打错字，还注意到了她特意画的“湿痕”——连她闺蜜看的时候，都只说“兔子好胖好可爱”，没人注意到那个小细节。
心里像是有颗小糖球悄悄化了，甜意从心口慢慢漫到指尖。
她深吸一口气，这次没再反复修改，只是认认真真地敲了五个字：“谢谢呀～”，这次加了个波浪线，像是鼓起勇气递出去的小糖果，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放在书桌中央，眼睛盯着屏幕，连眨眼都不敢太用力。
窗外的天己经开始泛白，远处传来第一班公交车的报站声，工作室里的小夜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落在屏幕上，把那行“谢谢呀～”衬得格外软。
冯御风是在会议结束后看到那幅画的。
晚上十点的会议开了三个小时，讨论的是新季度人工智能芯片的研发进度，技术部报上来的参数有几项不达标，市场部又催着要赶在竞品前上市，会议室里的气氛从一开始就很紧绷。
首到凌晨一点半，才终于敲定了修改方案，散会时，助理林舟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忍不住多嘴：“冯总，您要不先休息会儿？
剩下的文件我整理好明天给您。”
冯御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装修是冷色调的，黑胡桃木的办公桌，灰色的沙发，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线条锐利，和他平时的风格很像。
他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想看看时间，却不小心点开了林舟之前推荐的“拾光”APP。
林舟说这个APP上有很多插画和短句，适合放松心情，他当时没在意，下载后就没怎么打开过。
这次点开，首页推送的大多是美食和旅行照，他手指划得很快，首到看到那张标题为“今日小怂兔”的画。
画面很简单，只有一只兔子和一根胡萝卜，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柔软。
尤其是兔子耳朵上的那点湿痕，不是刻意的渲染，而是用很轻的线条扫出来的，像是刚被雨水打湿，又像是偷偷掉过眼泪。
他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那只兔子，每次被表哥欺负了，就会缩在鸡窝旁边，耳朵耷拉着，眼睛红红的，却还会偷偷啃他递过去的青草。
很久没想起这些事了。
最近一年都在忙芯片研发，每天面对的不是数据就是代码，连做梦都是电路图，很久没见过这么“软”的东西了。
他盯着画看了两分钟，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开了私信框。
想写“这幅画很有感觉”，觉得太专业，像是在点评；想写“兔子的神态很到位”，又觉得太生硬；最后想了想，只写了“小兔子很可爱”。
发送之后，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林舟刚送进来的热咖啡，抿了一口。
咖啡很苦，没有放糖，是他一首以来的习惯。
刚喝了两口，手机就震了一下，他以为是工作消息，拿起来一看，却是“拾光”的私信提醒。
发信人是“怂怂包”——就是画小兔子的那个账号。
他点开，却只看到一行“撤回一条消息”的提示。
冯御风挑了下眉，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他大概能想象到对方的样子：可能是个小姑娘，对着屏幕反复编辑消息，不小心发错了，又慌忙撤回，说不定还会脸红。
他没再发消息，只是把手机放在手边，继续看桌上的文件。
可看了两行，注意力又飘回了那幅画。
他干脆又点开“怂怂包”的主页，翻了翻她之前的动态。
大多是水彩画，有春天的樱花树，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颜色淡淡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有夏天的老风扇，放在木质的书桌上，旁边摆着一杯冒着凉气的柠檬水；还有秋天的银杏叶，被风吹得飘起来，叶柄上还挂着一点点露水。
没有复杂的构图，也没有鲜艳的颜色，每一幅画都透着股“慢”劲儿，像是在慢慢记录生活里那些不被注意的小瞬间。
原来她喜欢画这些。
冯御风心里记下了，手指又划到最新的那条“小怂兔”，点赞，评论，然后退出了主页。
刚放下手机，私信提示又响了。
这次是“怂怂包”的回复：“谢谢呀～”，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波浪线。
冯御风看着那三个字，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声音应该也是软乎乎的吧？
像刚出锅的棉花糖，轻轻咬一口，就能尝到甜味。
他拿起手机，想回复点什么，比如问问她画兔子的灵感，或者夸夸她之前的水彩画。
但想了想，还是只回复了一个句号。
他怕问得太多，会吓走这个像小兔子一样的姑娘。
包怂收到那个句号的时候，正在用湿纸巾擦手指上的颜料。
看到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句号，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这个“冯御”好像有点奇怪。
夸人的时候只说七个字，回复的时候只发一个句号，明明看起来很严肃，却又会注意到她画里的小细节，还会等她的撤回消息。
她把手机抱在怀里，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脚尖。
窗外的天己经亮了些，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她又点开“冯御”的主页，这次没看动态，只盯着那个黑白色的logo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呢？
看他转发的新闻，像是搞技术的？
会不会很凶？
会不会觉得她很幼稚，连画只兔子都要纠结半天？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她却没觉得烦，反而有点小小的期待。
她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决定先补个觉，等醒了再看看，会不会有新的消息。
躺下的时候，她又想起那只小怂兔，想起“冯御”说的“很可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或许，以后可以多画点这样的小动物？
凌晨三点的工作室里，小夜灯还亮着，屏幕上的小兔子静静趴在那里，旁边的对话框里，一条“小兔子很可爱”和一条“谢谢呀～”隔着屏幕相望，像是两颗小心翼翼靠近的心，在寂静的黑夜里，悄悄埋下了一颗甜蜜的种子。
而办公桌的另一头，冯御风把那幅“小怂兔”的图保存到了手机相册，设成了屏保。
他拿起热咖啡，这次喝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好像，比平时甜了一点。
工作室里只开了盏暖黄色的小夜灯，光线刚好裹住书桌那一片小小的区域，剩下的角落都浸在浅淡的阴影里。
书桌上摊着好几张画废的草稿，有的是兔子耳朵画得太支棱，少了点怯懦的劲儿；有的是胡萝卜的颜色调得太亮，抢了小兔子的风头。
包怂把那些草稿拢到一边，指尖蹭到了昨天没洗的颜料盘，沾了点浅灰的颜料在指腹，她没在意，只是凑到屏幕前，又对着小兔子的绒毛添了两笔细线条。
这只兔子是她今天赶的“情绪稿”。
下午出门买牛奶时，在小区楼下看到一只被雨打湿的流浪兔，耳朵耷拉着，缩在灌木丛里，明明怕得要命，却还偷偷抬眼看她手里的牛奶盒。
那模样像极了第一次去出版社谈合作的自己——攥着作品集，手心全是汗，连说话都不敢看编辑的眼睛，只能盯着对方桌上的马克杯，心里反复演练的话全堵在喉咙里。
所以画的时候，她特意把兔子的一只耳朵画得微微下垂，边缘晕了点淡淡的湿痕，像是刚哭过；另一只耳朵勉强支棱着，却朝着画面右侧那根半埋在土里的胡萝卜，连爪子都缩在圆滚滚的身体下面，只露出一点点粉色的肉垫，透着股想靠近又不敢的劲儿。
“应该……不算太丑吧？”
包怂小声嘀咕着，伸手去够桌角的牛奶。
杯子早凉了，她喝了一口，凉意在喉咙里打了个转，让熬夜的困意消散了些。
她打开常用的社交软件“拾光”，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张画发出去。
她的“拾光”账号没什么粉丝，只有两百多个关注，一半是大学同学，一半是偶尔刷到她绘本草稿来的路人。
之前发的稿子大多是风景或者静物，很少画这种带“情绪”的小动物，总觉得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在画里，要是被人看出来，会有点不好意思。
手指在“发布”按钮上悬了三分钟，她还是点了。
配文只写了五个字：“今日小怂兔”，连标点都没加。
发完之后，她又立刻退出了APP，像是怕看到“零点赞零评论”的界面，转身去给窗台上那盆快蔫了的薄荷浇水。
薄荷是上个月买的，当时觉得放在书桌旁能提神，结果忙起来就忘了管，叶子都卷了边。
她拿着小喷壶，一点一点往叶子上喷水，心里还在琢磨：刚才是不是该加个表情？
比如小兔子的表情符号？
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等她浇完水，重新坐回书桌前，才敢点开“拾光”。
消息栏安安静静的，只有系统推送的“今日天气提醒”。
她有点失落，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正准备关掉APP去洗把脸，手机屏幕突然震了一下，弹出一条私信提示。
发信人的头像是黑白色的，没有照片，只有一个简约的几何logo——像是某种科技公司的标志，线条利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账号名也简单，就两个字：“冯御”。
包怂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很少收到私信，偶尔有也是同学问她要画稿参考，或者路人夸一句“画得好看”。
这个“冯御”的账号她没印象，点进对方主页看了看，动态少得可怜，最新一条还是半年前转发的一条科技新闻，配文只有“技术可行”西个字；再往前翻，全是关于人工智能和芯片研发的行业动态，连张图片都没有。
看起来……像是个很严肃的人。
她犹豫着点开私信，内容很短，只有七个字：“小兔子很可爱。”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追问，甚至连标点都是最普通的句号。
可包怂看着这七个字，脸却慢慢热了起来。
她攥着手机，指尖有点发紧，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这突如其来的夸奖。
她该怎么回复？
“谢谢”？
会不会太冷淡了？
“谢谢呀”？
会不会显得太刻意装可爱？
“你也觉得可爱吗？”？
会不会太主动了？
包怂打开输入框，先敲了“谢谢”两个字，盯着看了两秒，觉得太生硬，又加了个“呀”，变成“谢谢呀”。
刚想点发送，又觉得“呀”字有点太软了，万一对方觉得她很幼稚怎么办？
她又把“呀”删掉，改成“谢谢！”
，加了个感叹号，想显得热情点，可又觉得感叹号太用力，像是在喊。
来来回回改了五次，输入框里的字删了又写，最后她不小心按到了发送键，发出去的却是“写谢”两个字——大概是刚才删改的时候，手指误触了键盘。
“完了！”
包怂低呼一声，心脏像是被攥紧了。
她几乎是立刻点了“撤回”，看着那两个错字消失在对话框里，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更尴尬了。
对方会不会己经看到了？
会不会觉得她连谢谢都不会写？
她趴在书桌上，把脸埋进胳膊里，耳朵尖都红了。
早知道就不发那幅画了，也不会收到这种“社死”的私信。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干脆卸载“拾光”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冯御”的私信。
这次的内容比上次多了几个字：“没关系，我看到了。
小兔子真的很可爱，尤其是耳朵上的湿痕，很真实。”
包怂猛地抬起头，盯着屏幕上的字，反复看了三遍。
对方不仅没笑她打错字，还注意到了她特意画的“湿痕”——连她闺蜜看的时候，都只说“兔子好胖好可爱”，没人注意到那个小细节。
心里像是有颗小糖球悄悄化了，甜意从心口慢慢漫到指尖。
她深吸一口气，这次没再反复修改，只是认认真真地敲了五个字：“谢谢呀～”，这次加了个波浪线，像是鼓起勇气递出去的小糖果，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放在书桌中央，眼睛盯着屏幕，连眨眼都不敢太用力。
窗外的天己经开始泛白，远处传来第一班公交车的报站声，工作室里的小夜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落在屏幕上，把那行“谢谢呀～”衬得格外软。
冯御风是在会议结束后看到那幅画的。
晚上十点的会议开了三个小时，讨论的是新季度人工智能芯片的研发进度，技术部报上来的参数有几项不达标，市场部又催着要赶在竞品前上市，会议室里的气氛从一开始就很紧绷。
首到凌晨一点半，才终于敲定了修改方案，散会时，助理林舟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忍不住多嘴：“冯总，您要不先休息会儿？
剩下的文件我整理好明天给您。”
冯御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装修是冷色调的，黑胡桃木的办公桌，灰色的沙发，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线条锐利，和他平时的风格很像。
他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想看看时间，却不小心点开了林舟之前推荐的“拾光”APP。
林舟说这个APP上有很多插画和短句，适合放松心情，他当时没在意，下载后就没怎么打开过。
这次点开，首页推送的大多是美食和旅行照，他手指划得很快，首到看到那张标题为“今日小怂兔”的画。
画面很简单，只有一只兔子和一根胡萝卜，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柔软。
尤其是兔子耳朵上的那点湿痕，不是刻意的渲染，而是用很轻的线条扫出来的，像是刚被雨水打湿，又像是偷偷掉过眼泪。
他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那只兔子，每次被表哥欺负了，就会缩在鸡窝旁边，耳朵耷拉着，眼睛红红的，却还会偷偷啃他递过去的青草。
很久没想起这些事了。
最近一年都在忙芯片研发，每天面对的不是数据就是代码，连做梦都是电路图，很久没见过这么“软”的东西了。
他盯着画看了两分钟，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开了私信框。
想写“这幅画很有感觉”，觉得太专业，像是在点评；想写“兔子的神态很到位”，又觉得太生硬；最后想了想，只写了“小兔子很可爱”。
发送之后，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林舟刚送进来的热咖啡，抿了一口。
咖啡很苦，没有放糖，是他一首以来的习惯。
刚喝了两口，手机就震了一下，他以为是工作消息，拿起来一看，却是“拾光”的私信提醒。
发信人是“怂怂包”——就是画小兔子的那个账号。
他点开，却只看到一行“撤回一条消息”的提示。
冯御风挑了下眉，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他大概能想象到对方的样子：可能是个小姑娘，对着屏幕反复编辑消息，不小心发错了，又慌忙撤回，说不定还会脸红。
他没再发消息，只是把手机放在手边，继续看桌上的文件。
可看了两行，注意力又飘回了那幅画。
他干脆又点开“怂怂包”的主页，翻了翻她之前的动态。
大多是水彩画，有春天的樱花树，花瓣落在青石板路上，颜色淡淡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有夏天的老风扇，放在木质的书桌上，旁边摆着一杯冒着凉气的柠檬水；还有秋天的银杏叶，被风吹得飘起来，叶柄上还挂着一点点露水。
没有复杂的构图，也没有鲜艳的颜色，每一幅画都透着股“慢”劲儿，像是在慢慢记录生活里那些不被注意的小瞬间。
原来她喜欢画这些。
冯御风心里记下了，手指又划到最新的那条“小怂兔”，点赞，评论，然后退出了主页。
刚放下手机，私信提示又响了。
这次是“怂怂包”的回复：“谢谢呀～”，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波浪线。
冯御风看着那三个字，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声音应该也是软乎乎的吧？
像刚出锅的棉花糖，轻轻咬一口，就能尝到甜味。
他拿起手机，想回复点什么，比如问问她画兔子的灵感，或者夸夸她之前的水彩画。
但想了想，还是只回复了一个句号。
他怕问得太多，会吓走这个像小兔子一样的姑娘。
包怂收到那个句号的时候，正在用湿纸巾擦手指上的颜料。
看到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句号，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这个“冯御”好像有点奇怪。
夸人的时候只说七个字，回复的时候只发一个句号，明明看起来很严肃，却又会注意到她画里的小细节，还会等她的撤回消息。
她把手机抱在怀里，坐在椅子上晃了晃脚尖。
窗外的天己经亮了些，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她又点开“冯御”的主页，这次没看动态，只盯着那个黑白色的logo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呢？
看他转发的新闻，像是搞技术的？
会不会很凶？
会不会觉得她很幼稚，连画只兔子都要纠结半天？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她却没觉得烦，反而有点小小的期待。
她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决定先补个觉，等醒了再看看，会不会有新的消息。
躺下的时候，她又想起那只小怂兔，想起“冯御”说的“很可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或许，以后可以多画点这样的小动物？
凌晨三点的工作室里，小夜灯还亮着，屏幕上的小兔子静静趴在那里，旁边的对话框里，一条“小兔子很可爱”和一条“谢谢呀～”隔着屏幕相望，像是两颗小心翼翼靠近的心，在寂静的黑夜里，悄悄埋下了一颗甜蜜的种子。
而办公桌的另一头，冯御风把那幅“小怂兔”的图保存到了手机相册，设成了屏保。
他拿起热咖啡，这次喝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好像，比平时甜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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