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爱琴海

1

墙皮剥落的地方像一张泛黄的宣纸，林默蹲在小花园后墙根，用粉蓝两色粉笔交替涂抹。蝉鸣在老槐树上织成密网，八月的阳光穿过叶隙，在他手背烙下跳动的光斑。

吉他声就是在这时渗进来的。先是几个零落的音符，像雨水打在生锈的铁皮屋檐，而后渐渐连成南京市民那首《你离开了南京，从此没有人和我说话》的旋律。林默的粉笔在墙面上顿住，石灰碎屑簌簌落在球鞋边沿。

他贴着砖缝朝转角张望。白色裙角掠过爬山虎纠缠的墙根，帆布鞋踩碎满地光斑。少女抱着木吉他坐在台阶上，琴箱贴满泛黄的乐队贴纸，最醒目的是深蓝色的"南京好市民"字样。她的马尾辫随节拍轻晃，发梢沾着细碎的金色绒毛。

"喂。"林默用粉笔敲了敲墙面。爬山虎的阴影在他脸上游移，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你漏了第三小节的滑音。"

琴声戛然而止。少女转头时发梢扬起细小的光尘，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状的阴影："你怎么知道原曲有滑音？"她的声音像浸过冰镇酸梅汤，带着薄荷叶的清凉。

林默用粉笔在墙上画出五线谱："去年跨年音乐会，老李在欧拉艺术空间改的编曲。"蓝色粉笔在re音位置画了个漩涡，"这里，他用了布鲁斯音阶。"

少女起身时吉他背带上的铜扣叮当作响。她走近时林默闻到淡淡的墨水味，看见她帆布包侧袋插着英雄牌钢笔，紫色墨水瓶的标签已经卷边。"我叫苏瑶。"她说，指甲盖沾着未干的蓝墨水，"昨天刚搬到七号楼。"

老槐树的年轮多缠了圈光影，屋檐下的铜风铃开始沾染绿锈时，遇见苏瑶后林默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循环到《天空之城》。到副歌部分会有轻微的卡顿，像心跳漏拍时胸腔泛起的酸胀感。

此后每周三放学后的花园角落，两人总是相约在老槐树下的矮凳上。苏瑶帆布鞋尖轻点着拍子，耳机线在两人之间拉出透明的弧。林默数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随音符颤动的频率，发梢扫过耳廓时会闻到蓝墨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