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秋的晚风卷着细雨，打在莫家别墅的落地窗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童雪端着刚温好的牛奶走进书房时，正撞见莫绍谦将一叠照片狠狠摔在红木书桌上。
相框里她和萧山在大学湖边的合影被摔得四分五裂，玻璃碎片溅到她的脚踝，
带来尖锐的刺痛。"谁让你碰我的东西？"莫绍谦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黑色西装的肩线绷得笔直。窗外的霓虹灯透过雨幕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明的阴影，
那双总是覆着寒霜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暴戾。童雪下意识后退半步，
杯在掌心微微颤抖："我只是...看见您没喝牛奶...""收起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莫绍谦猛地转身，目光像淬了毒的刀，直直剜在她身上，"童雪，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你是我花钱买来的情人，不是这里的女主人，更没资格管我的事。
"他的话像针一样扎进童雪的心口。三年来，她早已习惯了他的讥讽与冷漠，
习惯了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扮演温顺的角色。可每当萧山的名字被提起，
每当那些关于过去的痕迹被翻出，他总会变得格外可怕。她攥紧杯子，
指尖泛白："我没有别的意思，照片我会收拾干净。"说着，她弯腰想去捡那些碎片。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玻璃，手腕突然被狠狠攥住。莫绍谦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将她猛地拽起身，逼得她不得不仰着头看他。近距离的压迫感让她呼吸一滞，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杂着酒精气息，是她最熟悉的恐惧来源。"收拾？"他冷笑一声，
眼神扫过她苍白的脸，"你是不是还在盼着回到他身边？盼着我放你走，
好让你和你的初恋情人双宿双飞？""不是的！"童雪急忙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没有，我早就和他断了联系了！""没有？"莫绍谦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揪住她的衣领，将她往书桌方向推搡，"那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是他来找你，还是你主动联系他？童雪，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吗？
"混乱中，童雪的后背撞到书桌棱角，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挣扎着想要站稳，
却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青瓷花瓶。"哗啦"一声脆响，价值不菲的花瓶摔在地上，碎片飞溅。
这声响彻底点燃了莫绍谦的怒火，他想起父亲去世时公司的混乱，想起慕咏飞的步步紧逼，
想起这个仇人之女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却还在想着别人。"你就这么想激怒我？
"他的声音嘶哑，理智在嫉妒与仇恨的漩涡中彻底崩塌。当童雪再次试图解释时，
他下意识地扬起手肘，
带着失控的力道狠狠撞向她的胸口——那是他格斗时最本能的防御动作，
却从未想过会用在她身上。手肘撞击肉体的闷响在寂静的书房格外清晰。
童雪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剧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世界在她眼前旋转、褪色，
最后只剩下莫绍谦那张写满震惊与慌乱的脸。他的嘴唇在动，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意识像沉入深海般迅速消散。童雪再次睁开眼时，
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还有床边跳动的仪器屏幕，
无一不在提醒她身处医院。胸口传来阵阵钝痛，稍一呼吸就牵扯着神经，
后脑勺也昏沉得厉害。"童小姐，您醒了？"护士推门进来，看到她睁着眼睛，
立刻按下了呼叫铃，"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童雪张了张嘴，
喉咙干涩得发疼："水..."护士连忙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她的嘴唇。
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脑海里瞬间回放起昨晚的画面——破碎的相框，
莫绍谦凶狠的眼神，还有那记沉重的手肘。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恐惧与委屈交织着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滑落。谷医生很快赶来，
拿着病历本仔细查看："检查结果显示你左侧第5肋骨骨裂，轻微脑震荡，
需要住院观察至少两周。幸好没有伤及内脏，只是骨裂恢复需要时间，
这段时间要避免剧烈活动。"骨裂。这两个字让童雪浑身发冷。她知道莫绍谦恨她，
恨她的父亲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恨她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那段屈辱的过往。可三年来，
他再愤怒也只是言语羞辱，最多是粗暴的推搡，从未像这次这样动过真格。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丁管家端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她醒着，
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童小姐，您感觉好些了吗？莫先生让我送些粥过来。
"听到"莫先生"这三个字，童雪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她别过脸，
声音带着未干的泪痕："我不想见他，也不想吃他送的东西。"丁管家叹了口气，
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童小姐，莫先生他...知道错了。昨晚送您来医院后，
他一直在走廊守到天亮，只是没敢进来。"童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错了？
他怎么会错？在他眼里，她不过是复仇的工具，是发泄情绪的对象，
他的"错"或许只是后悔弄脏了自己的手，或许只是担心她这个"所有物"出了意外。
傍晚时分，莫绍谦终于出现在病房门口。他褪去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
穿着简单的黑色毛衣，眼底带着明显的红血丝，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看起来疲惫又狼狈。2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她。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童雪能看到他眼底的复杂情绪，有懊恼，有担忧，
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痛楚，可这些都无法抵消胸口的疼痛和心底的伤痕。"感觉怎么样？
"最终还是莫绍谦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和平时的冷硬判若两人。童雪没有回答，
只是将脸埋进被子里，用沉默表达着抗拒。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
带着灼热的温度，可这温度却暖不了她早已冰封的心。莫绍谦缓缓走到床边，
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后脑勺，手指微微蜷缩。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哪怕在最愤怒的时候，
也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昨晚那记手肘完全是失控之下的本能反应，
当他看到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时，
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慌几乎将他吞噬——那是比当年父亲去世、公司破产时更强烈的恐惧。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艰难，"我不是故意的。
"童雪的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套。对不起有什么用？
能让断裂的肋骨恢复如初吗？能抹去那些恐惧的记忆吗？
能改变她是仇人之女、是他情人的事实吗？莫绍谦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如刀割。
他想伸手拍拍她的背，想将她搂进怀里，可理智告诉他不能。他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有多可怕，
他的靠近只会让她更加恐惧。最终，他只是拿起丁管家送来的粥，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勺，
轻声说："多少吃一点，医生说你需要营养。"童雪没有动。莫绍谦也不勉强，
就那样端着粥碗，静静地站在床边。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落在她的被子上，像是一种无声的禁锢。接下来的几天，莫绍谦几乎推掉了所有工作，
每天都守在医院。他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处理文件，
或者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童雪始终对他冷淡以对，不跟他说话，不吃他递来的东西，
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这天晚上，童雪因为伤口疼得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莫绍谦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抬头发现她醒着，便起身走到床边："伤口很疼吗？
我叫医生过来。""不用。"童雪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莫先生，我们谈谈吧。
"莫绍谦的动作顿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恢复了平静："你想说什么？
""放我走吧。"童雪转过头，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恐惧，
只剩下疲惫与决绝，"三年了，我爸欠你的，我已经还得差不多了。这次我受的伤，
就算是最后一笔，我们两清了。"莫绍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攥紧拳头，
指节泛白："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童雪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莫绍谦，
你恨我，我知道。可你这样把我绑在身边，看着我痛苦，你就真的开心吗？你折磨我，
其实也是在折磨你自己，不是吗？"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刺中了莫绍谦的要害。
他承认，这三年来，他在她身上发泄着仇恨，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沦陷。她的笑容，她的眼泪，
她偶尔流露的脆弱，都像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心。他恨她的父亲，
却又忍不住贪恋她带来的温暖，这种矛盾的情感早已将他折磨得不成样子。
"我没有折磨自己。"莫绍谦嘴硬道，眼神却有些闪躲，"你是童文斌的女儿，
这是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那你杀了我好了。"童雪突然提高声音，
胸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反正我也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受够了每天活在恐惧里，
受够了你！"莫绍谦看着她剧烈咳嗽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连忙伸手想帮她顺气，
却被她猛地推开。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眼底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不准说这种话。
""那你放我走。"童雪的眼神带着哀求，"莫绍谦，求你了，放我走吧。
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莫绍谦沉默了。他看着她苍白的脸，
看着她眼底的绝望，心里像被千万根针在扎。他多想答应她，让她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一想到她可能会回到萧山身边，可能会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就无法忍受。
童年的阴影早已在他心里埋下了不安的种子，他习惯了用控制来获取安全感。童雪的出现，
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仇恨之外的情感，他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的私人物品，
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包括她自己。"我说了，不可能。"莫绍谦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
只是眼底的挣扎暴露了他的内心，"等你伤好了，就跟我回家。"说完，他转身走出病房，
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童雪。病房门关上的瞬间，他靠在墙上，用力按着眉心。
走廊里的灯光昏暗，映得他脸色越发苍白。丁管家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痛苦的样子，
忍不住开口："先生，您其实很在意童小姐，对吗？"莫绍谦没有说话。在意？或许吧。
可这份在意从一开始就掺杂着仇恨、占有欲和扭曲的情感，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他想起三年前在父亲的墓前遇到童雪，
起用舅舅的贪腐证据逼迫她留在自己身边时的决绝；想起看到她对着别人笑时的嫉妒与疯狂。
他对她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爱，而是一种病态的依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