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怀念战友是神圣的。我重返这地狱般的1939年，不是为了缅怀，
而是来阻止他们成为英雄的。尤其是张六子，他本来为救我而死。现在，
我打算把他打晕绑起来，扔进安全点的后方。我要亲手扼杀他的壮举，
让他像个“懦夫”一样，替我活到102岁。1睁开眼，我就知道不对劲。年轻的脸，
有活力的手掌，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这不是梦，这是现实——一个属于一九三九年的现实。
我回到了我曾经战斗的地方。可我的战友们对我很陌生。或者说，
他们认识的是另一个“张怀远”——那个年轻气盛、满腔热血的小战士。而我？
我也是张怀远，今年一百零二岁，在ICU里看完阅兵后就闭了眼。再睁眼，
我来到了我曾经的战场。带着全部的记忆，却像个陌生人一样站在这里。更糟的是，
有人盯上了我。李大牛，连队里的刺头，多疑又暴躁。他看着我的眼神很不善。
“你真是张怀远？”“口音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行为习惯也不对！
”队里其他人也开始议论。“这家伙该不会是鬼子那边派来的吧？”“看他那副样子，
不像是咱们的人。”“前天他还不是这样，咋出去执行个任务回来就变了。
”吃饭时没人跟我坐一起。巡逻时也没人愿意搭话。这种冰冷的排斥，比子弹还让人难受。
但我不能退缩。我的记忆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冬天，战场会吞噬无数生命，
包括我的这些战友。我也失去了一只眼睛。如果这次回来能改变一点，
哪怕就一点……哪怕只能换回一个兄弟，让他活下去。活到新国成立，活到民族崛起。
那就值了。我本名张铁柱，生于一九二三年的一个贫苦农家。幼年丧父，
母亲改嫁后被送至叔伯家寄养。十二岁时因饥荒逃难至山西，加入地方抗日义勇军，
成了队里最小的“娃娃兵”。入伍那天，连长说：“别看娃娃小，志向可不小。”从那天起，
连长给我改名张怀远。今年我一百零二岁，在ICU里已经住了半个月。今天是九月三日，
早上护士给我推进来一台电视。“老爷子，有您才有我们的好日子。”护士说。
屏幕上播放的是抗战胜利八十周年纪念大会。我用仅有的一只浑浊的眼睛盯着看，
都舍不得眨眼。直到我看到放飞的和平鸽。我伸出插满管子的手。恍惚间，
我看到那鸽子落在了我的手上……2“听说最近日军粮仓囤积了不少物资，
这个冬天我们缺粮缺药。”“但位置隐蔽，很难摸清楚。”“谁敢去侦查？”班长说。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的目光都投向班长。“班长，我去。”我声音不大，但足够坚定。
李大牛冷笑一声：“你……你到底是不是张怀远？”我没理他，转身就走。冷风刺骨，
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我和另外两名侦察兵悄悄潜入敌占区。我知道物资藏在哪里，
但那次行动，牺牲了十五个战士。这次我一定要护住他们。四周很安静，
隐隐能听到日本人唱歌跳舞的声音。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趴下！”我低声吼道。
我们趴在泥地里，屏住呼吸。探照灯扫过头顶，光束刺眼。“继续前进。”“慢点，
别发出声音。”就在我们接近一座仓库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名侦察兵踩断了一根树枝。
“咔嚓——”声音虽小，却像惊雷炸响。“有敌人！”日军警觉起来。枪声随即响起。“撤！
”我大喊。但两个侦察兵愣住了，腿像灌了铅似的动不了。没办法，我只能拼了。我冲出去，
朝另一侧开枪。“小鬼子，我是你张爷爷！”“妈的，你们聋了吗？！”子弹擦过耳边，
火药味呛得喉咙发苦。右臂一阵剧痛，鲜血顺着袖子滴下来。但我不敢停，也不能停。终于，
敌人朝我这边追上来了。两个侦察兵趁机溜走。确认安全后，我才撤退。一路跌跌撞撞，
回到营地已是凌晨。衣服湿透，伤口还在流血。可迎接我的不是感谢，而是嘲讽。
李大牛第一个开口：“哟，英雄回来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放水？”“你能全身而退，
是不是日本人的探子？”我要忍住。我在ICU里看累了，就闭了会眼睛。
睁开眼我就回到了我年轻时战斗过的连队。还是这么一群人，可他们怎么不信任我了。
3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我站在训练场上，看着那些冷漠的脸。心里却燃起一团火。
“你们不信我？”“好，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一个计划已经在我脑中成型。下一步，
我要带他们干票大的。让他们亲眼见证，我还是那个尖兵张怀远！夜深了，
营地里却没人睡得着。火堆旁的士兵们围成一圈，眼神空洞，像是被抽干了魂儿。“怀远哥，
你说未来真有那么好？”有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点点头，声音低沉但坚定：“当然。
高楼大厦、飞机满天飞，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家家户户都有汽车电视，
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话音未落，老兵刘铁蛋冷笑一声打断了我：“扯淡！什么高楼大厦，
你当是神仙造的？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窍！”“怀远哥，汽车飞机俺知道，日本人的那种，
电视是个啥？”小兵张六子好奇地问。“电视就是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能把其他地方你看不到的都给你放出来，你每天在家里就知道天下大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这些年每天躺在家里看电视。刘铁蛋站起来，
指着我的鼻子：“我们在这儿拼死拼活，你倒好，天天讲些天方夜谭！
要不是看你立过几次功，老子早就把你举报给连长了！”人群瞬间炸开锅。“他说得对，
这人脑子有问题。”“张怀远，你咋知道的，是不是鬼子告诉你的？”人群中一阵躁动。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几个士兵聚在一起嘀咕。他们写了一份联名信，要求把我调离前线。
理由很简单——扰乱军心。愤怒涌上心头，但我压住了。这种时候争辩没用，
必须用实际行动让他们闭嘴。张六子冲过来揽住我：“怀远哥，我信你。
”我心疼地看着他稚嫩的脸，愧疚弥漫在心头。六子，我想让你看看盛世。
4我独自摸进了敌军据点。月光洒在废弃的村庄间，每一步踩下去都小心翼翼。
静谧的夜里只有我的心跳声，我不能停。在一处隐蔽的木屋里，
我找到了那面日军旗帜和一张地图。撤离时，我差点被鬼子的巡逻队发现。狗吠声越来越近，
子弹擦过耳边，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叫。回到营地钻进战壕时，天刚蒙蒙亮。
我把战利品摆在所有人面前，把地图摊开，
指着上面的标记冷冷说道：“你们可以不信我的话，但不能不信事实！这里，
是他们的补给线；这里，是他们的弱点。想赢，就得靠这些情报。
”刚从战壕里走过来的李大牛睡眼惺忪，他看我一眼。“真的假的，张怀远，
我总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风掠过战壕，带着一丝寒意。“咱们队里有内奸，但不是我。
”我冷冷地说。内奸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每次开会，
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直到有一天，我终于锁定了目标——炊事班班长王得利。
这家伙平时不起眼，总是低头忙活锅碗瓢盆，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他最近的行为太反常了。他每次都主动申请去镇上买菜，回来的时间却比预计晚很多。
镇上已经被日本人占领了，而我们突击连根本就不需要去镇上买菜。就在刚刚回来的路上，
我打了一只兔子，送去炊事班给兄弟们加餐。刚进屋就看到他烧掉了一张纸条。
我试探性地问他：“王哥，最近怎么这么勤快？”他愣了一下，勉强挤出个笑容：“嘿嘿，
这不是为了让大家吃好喝好吗？”我心里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王哥，
镇上已经没有盐卖了你知道吧。”王得利没有说话，努了努嘴。我看过去，是新买的一罐盐。
“够兄弟们吃两天的。”这家伙可能已经察觉到自己暴露了。
我刚转身就看到王得利手里还拎着一个炸药包。“张怀远，别逼我。”他的声音颤抖，
却透着狠劲，“如果你敢动我，我就炸了这些粮，大家一起死！”这一刻，我真的犹豫了。
这个粮仓是我们连整个冬天的命根子，没了它，整个部队撑不过半个月。最后，
我决定赌一把。“你在说什么王哥？”我故作疑惑地问他。但我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有多重要。所以这次任务非你不可。”他愣住了：“什么任务？
”“我也是那边的人。”我压低声音说，“走吧，路上再细聊。”一路上，
我故意带他绕进一片雷区。“等等，”他突然停下脚步，“这里不对劲。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这里埋着的，是我给那边的礼物。”他脸色一变，
慌乱地往后退。可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了雷区。轰隆一声巨响，硝烟弥漫。等尘埃散尽，
我还趴在原地。5解决了王得利，我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
喘不过气来。不过好在炊事班的五个小战士们的命保住了。我只记得那年我们后厨起火，
我们连的粮食全被烧了。五个小战士全部牺牲。炊事班王得利不知所踪。我们没有粮食，
突击连不得不撤到后方，老百姓们也跟着我们撤了。回到营地时，
就听到有人说王得利出去买东西跑进雷区炸死了。我没有说话，可能在他们眼里，
王得利还是个好人。总有机会的，我会告诉大家。但现在是最糟糕的时候，
我只需要确保队伍里没有渣子就好。这个冬天，物资运输成了头等大事。
松井一郎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派出了精锐小队准备拦截我们。不仅如此，
连长收到的消息是主干道是安全的。但我知道主干道上全是埋伏。连长问我：“小张啊，
你拿回来的这个地图里的补给线刚好在主干道。”我盯着地图，眉头紧皱。“连长，
按照原计划行动，”我对连长说，“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走主干道。
”连长采纳了我的意见。与此同时，我挑选了一支精锐小分队，准备走偏僻山路。出发前，
我特意叮嘱伪装主力的小队：“尽量拖延时间，我们连过冬的物资就靠这一下了。
”山路崎岖难行，寒风刺骨，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但我们不敢停，也不敢慢。另一边，
伪装主力的小队果然吸引了敌人的火力。枪声不断传来，夹杂着爆炸声和惨叫声。我知道，
那些兄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最终，物资，尤其是药品顺利抵达营地。
可当我看到幸存的小分队成员时，心还是揪成了一团。他们浑身是血，有的人没有腿，
有的人没有手……“报告……怀远哥，物资送到了……”张六子虚弱地说道，随后瘫倒在地。
我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扶起他们，把伤员送进医务室。
张六子耳朵和眼睛都在慢慢地渗血。他才十四岁。“怀远哥，我听不见你说话了，
我的耳朵好痛。”我恨日本人。医务室里士气低迷，几乎到了崩溃边缘。冬天是最难熬的，
伤员们也是最难熬的。“反正都是死，小日本杀不完，我们还不如早点结束。
”腿断了、胳膊也断了的战士王小四被疼痛折磨得哭喊。张六子搂着他，我看着这两个孩子，
都是没成年的孩子。6松井一郎，这个矮小狠厉的日本军官说如果投降，
可以保证所有人的生命安全。这话传遍了整个营地，连一些老战士也开始动摇。“连长，
我想把日本人的药材截下来，截不下来，就炸掉。”我看着缺医少药的伤员们，心在滴血。
虽然当时送进来一些药品，可太少了。“小张，他们的线路已经暴露，早就换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