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着眼质问他为什么,他却理直气壮道,“那是我亲弟弟!”“你当嫂子的帮衬下怎么了?”“况且要不是你娘家那么穷,帮不上忙就算了,还拖后腿!我至于这么辛苦吗?你看看我身边那些同龄人,哪个不是岳家帮衬着升职加薪?”说完他摔门而去,将自己的被子抱去了书房。
我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扶弟魔。
正开始思考这到底算不算考验失败。
却不想当晚起夜时,意外听见了他和他弟的电话。
“哥,你就听我的,给这种富家千金当鸭,错不了!”01他弟林嘉轩的声音里满是亢奋。
“听说是为了欢迎那个新回来的沈氏千金,他们这次开价高得吓人!到时候别说我的赌债,咱们兄弟俩都能飞黄腾达!”我僵了一瞬。
却听老公压低了声音斥责道:“林嘉轩你胡说什么呢?那可是做鸭啊……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洁癖……”我松了一口气。
是了,林嘉木有近乎偏执的洁癖。
便连我们拮据时他也要买最贵的消毒液,回家必洗手三分钟。
唯一一次住快捷酒店,他宁可枯坐整夜也不碰那“沾满陌生人气息”的床单。
我曾因他这过度的洁净而却步,直到发现,我是他唯一的例外。
他会自然吃掉我咬过的苹果,共用我的水杯……亲密时,他更会一遍遍吻着我的锁骨,眼神滚烫,声音喑哑。
“婉月,外面的一切都很脏……只有你是我唯一的净土和救赎。”
想着,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却又听到电话那头的他弟很响亮地嗤笑了一声。
“哥,这话你哄哄嫂子也就算了,你跟老弟我还装什么大头蒜呢?你又不差这一次。”
“这赚钱嘛,就是要多多益善嘿嘿嘿……”“怎么样哥,要不要再来薅上一把?”那头的笑声很大,我的心却猛地一沉,连呼吸都跟着停滞了一秒。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被我刻意忽略的画面。
上个月,林嘉木连续大半个月都早出晚归。
原本雷打不动的下午六点下班,突然就变成了晚上九十点,甚至凌晨一两点。
每次问他,他都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地说近期项目赶工,工作忙,要应酬客户。
回到家时,身上还总带着浓浓的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
一问他,他却又会推说是餐厅或者客户身上的。
再多问两句,他便会一脸委屈的质问我:“沈婉月,我们结婚这么多年,难道你对我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说着他就会开始细数他这些年对我有多好,当年又因为我拒绝过多少人。
再多说两句,就开始委屈巴巴的掉眼泪。
“沈婉月,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现在这么拼命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和女儿吗?”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口口声声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我看。
我被他闹得没了脾气,开始软声哄他,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好啦,我知道你最近辛苦了……但我不也是关心你嘛?不生气了好不好?”可从前百试百灵的招数,那阵子却开始毫无作用。
他总会绕过我,径直进了卫生间,洗过澡,便倒头就睡,只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
哪怕我打着求和的名义向他求欢,也被他以“太累”为由,冷冷的卷着被子推到一边。
次数一多,我也就不再问了。
却原来……不是工作累,是在别处“辛苦”了。
想着,我掏出了手机,给我的首富爹发去了“考核失败”四个字。
前几日他还催着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说是四年考核期已满,他已定好了回归宴,迫不及待地期待着我带着他的好女婿和乖孙女赶紧回家继承家业,他好和我妈出去环游世界。
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
泪水滚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我死死的捂住嘴,压抑着即将冲出口的呜咽。
02我站在照不到光的走廊阴影里,看着阳台上正在接电话的林嘉木,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只觉得这夜晚冷得彻骨。
那句“你又不差这一次”,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盘旋。
阳台那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往日的温情尽数成了麻醉我的毒药。
回忆不断拉扯着我,将我反复撕裂。
我想起了从前无数个深夜,他红着眼眶紧紧抱住我,声音哽咽:“婉月,跟着我,让你受苦了……我一定会努力赚大钱,让你和女儿过上好日子。”
我越想越多,甚至还破天荒地产生了几分愧疚。
若是我早点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他就不会……走上歧途?我的大脑浑浑噩噩,一下子冒出了千百种念头。
直到又过了半晌,林嘉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带着些跃跃欲试的试探,打碎了我最后一丝期待。
“……那边,具体什么情况?这新来的沈千金又是个什么来头,高端货吗?”“放心哥!绝对高端!听说这场子就是为了欢迎那个新回国的沈氏千金特意组的,排场大得很!你不是正好想换个工作升职加薪吗?傍上她,这事准没错!”林嘉轩的声音兴奋得都在发颤,“况且凭哥你这条件,只要能被选上……到时候听说光定金就够我还清赌债还能潇洒好一阵了!”我屏住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然后,我听到了我丈夫,那个曾声称我是他唯一净土的男人,轻声问:“……什么时候?需要准备什么?”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他竟然真的选择了当鸭!“后天晚上!地点到时候发你!”林嘉轩趁热打铁,“哥你放心,到时候我就说妈身体不舒服,让嫂子和朵朵回来照顾几晚,保证把她们支开,不会耽误你正事!”我攥紧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试图用这点刺痛来维持住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们兄弟俩真是好算计,连支开我的借口都替他想好了!“嗯。”
林嘉木应了一声,“算你小子还有点用。
只要这次能成功傍上沈氏千金,别说你的赌债,你哥我以后在公司也能横着走了!再也不用看人脸色!”“那必须的!哥,就凭你这张脸,这身材,当年可是连年级第一的沈婉月都对你死心塌地!”林嘉轩谄媚地奉承。
“哼,”林嘉木轻哼一声,脸上是挡也挡不住的自得。
“不然你以为我当年是靠什么拿下她的?还不就是你哥我这张无往不利的脸?成绩好有什么用,出了社会,还得看关系和资源。”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浓浓的怨怼和不平。
“你看看我那个发小王磊,能力不如我,就因为娶了他们公司高管的女儿,现在都混到总监了!我呢?累死累活还是个小组长!凭什么?”“就是!”林嘉轩立刻附和道,又笑着调侃。
“哥,说真的,你现在后不后悔娶了嫂子?当初那个追你追到家里来的高学妹,家里不是挺有钱的吗?你要是选了她……”高学妹……我愣了愣,在脑海里回忆了半天,总算想起了那个比我们低一届,热情大胆得像一团火的小学妹。
她曾经横冲直撞地闯进食堂,一身耀眼的奢侈品牌LOGO,在无数道目光中,将一张支票拍在我面前的餐桌上,下巴微扬,眼神里是全然的傲慢和不屑。
“沈婉月,这是一百万,离开林嘉木。”
她扫了一眼我面前简单的一荤一素,又瞥了眼我一身简简单单的素白连衣裙,嗤笑一声。
“你看看你,穿着不知道哪个地摊淘来的杂牌,吃着这种……啧,除了一张能看的脸和那份好看的成绩单,你还有什么?你根本配不上嘉木学长!”可她不知道的是,我身上那件看似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是父亲特意请了意大利隐居的老裁缝,用最顶级的丝绸,一针一线为我量身定制的,全世界仅此一件。
我当时只觉得荒谬又可笑,正要开口。
身边的林嘉木却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夺过那张支票,看也没看就“嘶啦”几声撕得粉碎!他脸色铁青,胸膛因怒气而起伏,指着食堂门口对那学妹低吼:“滚!拿着你的臭钱滚!感情是可以用来买卖的吗?你这是在亵渎我的感情!”他转过身,紧紧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郑重道:“婉月,你听着,钱我们可以自己挣!但我林嘉木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从来只有你一个!我发誓,我的心,永远都不会变!”把学妹气得眼圈通红,狠狠跺了跺脚,丢下一句,“林嘉木!你一定会后悔的!”便哭着跑走了。
那时的他,只是更紧地握住我的手,重复道:“永远不会。”
而现在,他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是……我后悔了。”
03我身子晃了晃,死死抠住了墙壁上的挂画才勉强稳住。
只木质画框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偏偏就在这时,又听他继续道:“我后悔娶了沈婉月,她那样的家境一点助力都无法给我提供……况且我也得吃饭啊,又不能凭爱过一辈子。
如果这次能成功傍上沈氏千金的话……”“我要跟她离婚。”
他话音里的冷意,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刺穿了我全部的坚持。
“咚!”手臂无力垂下,连带着将那幅从前我们一起精心挑选的挂画也带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玻璃镜面应声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阳台上的电话声戛然而止。
林嘉木猛地拉开了阳台推拉门,举着已经黑屏了的手机冲了出来。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
我下意识将被玻璃划破,正流着血的手臂往身后藏了藏。
“你……”他张了张嘴。
随后眼神闪烁了几下,迅速扫过地上的狼藉,眉头紧紧皱起,开口便是劈头盖脸的责怪:“大晚上的你坐地上干什么?走路就不能看着点吗?还把东西都给撞掉了!这画框当初买的时候可不便宜!”听着他不耐烦的指责,我抬起头,隔着一层朦胧的水光,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张曾经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牵动着我心弦的脸。
此刻,却只觉得格外陌生,甚至……可笑。
我静静地听他噼里啪啦的跟放鞭炮一样,一口气抱怨了一堆。
半晌,才轻轻开口:“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他表情明显一僵,不自觉眨了眨眼,喉结也跟着滚动。
那是他惯有的心虚的表现。
随即,他扯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支支吾吾道:“害……还能有谁,我弟呗。”
他蹲下身,作势要扶我,目光却始终逃避着不敢与我对视。
“今天不是把三万块给他了你不高兴吗?我就想着打电话叫他把钱还回来。
也让你好不要再生我的气。
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总不好因为这点钱就……”骗子。
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吸了吸鼻子,避开了他的手,自己撑着冰冷的地板,缓缓站了起来。
我看着面前这个满嘴跑火车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我叹了口气,缓缓道:“林嘉木,我们离婚吧。”
“沈婉月你有病吧?”他不可置信的推了我一把。
后背重重地撞上墙壁,撞得我尾椎骨生疼。
他又指着我气愤的咒骂。
“不就是给了我弟3万块吗?你到底有完没完?我都说了过两天就让他还回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04“还?”我抬起眼,直视着他因为心虚而闪烁不定的双眼。
“林嘉木,如果他真的会还,当初又为什么会欠下那一屁股债,像个无底洞一样一直吸我们的血?”“况且我要和你离婚,真的就只有这件事吗?你难道没有其他瞒着我的吗!”这句话精准戳中了林嘉木的痛处。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恼羞成怒,那张英俊的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
“沈婉月!你!”他猛地扬起手,带着一阵掌风,作势就要朝我脸上挥来!我看着那只曾无数次温柔抚摸过我脸颊、此刻却充满暴戾的手,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兜里的报警键。
那是父亲早年为我准备的,就是为以防我有任何不测,他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为我报仇。
可从未使用过。
却不想第一次竟然要用在这里。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呜呜……朵朵会乖,会听话的……”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的童音怯生生地响起。
我们双双僵住。
我的手刚从报警键上移开,便看见女儿朵朵不知何时被吵醒,正光着小脚丫站在地板上,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她跌跌撞撞地朝我跑了过来,张开小小的手臂,勇敢地挡在我面前,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爸爸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幼儿园……幼儿园瑶瑶的妈妈……就是被她爸爸打死的……瑶瑶天天哭,没有妈妈了……呜呜……朵朵不要没有妈妈……”女儿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剜在我的心上。
我猛地弯下腰,一把将颤抖的小人儿紧紧搂进怀里,心痛得无以复加。
林嘉木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他没有安慰受惊的女儿,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的攻击点,立刻调转了枪口,对着我开始了新一轮的指责。
“你看看!你看看你都给女儿选的什么破幼儿园!看看都教了她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环境差,师资烂,简直就是垃圾堆!”“够了。”
我打断了他,抱紧了怀里的朵朵,再看向他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凉。
“我会带朵朵回我自己家。”
“回你家?”林嘉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05“就你爸你妈?一个工地搬砖,一个电子厂拧螺丝,养得起你们?况且,你家那都没两室一厅大鸽子笼有地方睡吗?”林嘉木的嘲笑声尖锐刺耳。
我没有争辩,想着我爸每年偷偷塞给我的那一沓子房产证,沉默地收拾好简单的行李。
抱着女儿朵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
当晚,我们就住进了朵朵自己选中的湖畔别墅,远离了那个让我失望透顶的林嘉木。
却不想第二天一大早,林嘉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婉月,带着孩子在哪儿凑合呢?住小旅馆还是求你那穷爹妈收留了?我告诉你,要是现在知道错了,乖乖给我道个歉,我还能大发慈悲把你们接回来。
要是等到明天……”他故意顿了顿,像是在宣布什么恩典,“明天之后,就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绝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明天?我立刻反应过来。
明天正是他和他弟林嘉轩精心谋划,要去那个所谓的“沈氏千金”接风宴上攀高枝的日子。
可我思前想后,整个京市,除了我家,哪还有第二个沈家?“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煞笔。”
我直接挂断骂了回去,转而打给闺蜜许愿。
她知道所有内情,在电话那头又气又喜。
“早说他不值得!恭喜回头!”“对了,你表弟沈景泽打着你的名号组了局,说要为你正式回归和继承家业庆祝,找了不少盘靓条顺会来事的小男生……”接着,她暧昧地笑了笑,“怎么样,沈大小姐,要不要去凑个热闹,挑个顺眼的?”我瞬间明了,这就是林氏兄弟指望的“通天梯”。
“好啊。”
我欣然答应。
心底却止不住的冷笑。
已迫不及待想看到林嘉木在宴会上见到我时的表情。
却没想到有些人就是这么的巧。
次日,我刚到宴会现场,就被在门口焦急张望的林嘉木逮个正着。
他看到了我,原本脸上堆满的谄媚和期待,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惊愕与厌恶。
他几步冲过来,一把将我用力扯到一边无人的走廊角落,压低声音,怒气冲冲地冲我吼道:“沈婉月!你疯了吗!你竟然跟踪我跟踪到这儿来了?你是不是有病!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这里也是你一个民工女儿配来的吗?你赶紧的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他话语里的鄙夷和急切几乎溢了出来,像是生怕我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带着薄怒的清冷嗓音自身后响起:“谁说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