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三年，我丈夫顾言找到的替身。其实是我。他捧着我这张花了三千万整出来的脸，
痴迷地看。“像，真像。”他不知道，这张脸皮下，就是那张被他亲手扔在高速公路上，
毁得面目全非的脸。三年前，车祸。他解开安全带，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我，
扔垃圾一样把我丢出车外。然后，他踩着我的尸体，靠着深情思念亡妻的人设，拿了影帝。
现在，他把我找回来，当成一件私藏品。他逼我穿我以前的衣服，用我以前的香水，
学我以前的笑。“晴晴，再纯粹一点。”他掐着我的下巴，眼神挑剔。我顺从地低下头。
他以为他掌控了一切。但他不知道，他每天晚上抱着的，是来向他索命的我。我每天都在想，
等他站上最高的领奖台，向全世界宣告对我的爱时。我该放出他把我扔下车的那段行车记录，
还是放出他醉后说“要不是她死，我怎么拿影帝”的录音？我有点选不出来。毕竟，
我想让他死得，非常非常难看。1经纪人领着我，走进顾言的顶层公寓。电梯门滑开，
冷气扑面而来。“顾老师，人我给您带来了。”顾言就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背对着我们。
他没回头，只是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着。“让她走过来。”声音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我踩着柔软的地毯，一步步走向他。他终于转过身。
那张在银幕上颠倒众生的脸，越是近看越是精致。可那双眼睛却一寸寸地扫着我。“抬起头。
”我顺从地抬头。他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久到经纪人额头都开始冒汗。“像，
是有七分像。”他放下酒杯，起身走到我面前，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可惜，眼神不对。
”他凑得很近，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混着红酒的醇香。“苏晴的眼睛里，
是揉碎了的星光，看我的时候，又纯又蠢。”“你这里……”他点了点我的眼睛，“太冷，
也太空。”我垂下眼睫，做出几分怯懦的样子。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松开手，
丢给经纪人一份文件。“合同签了，人留下。”经纪人如蒙大赦，对我挤出一个眼神，
飞快地退了出去。我翻开合同。上面的条款，不像是雇佣，更像是贩卖。
甲方拥有乙方安安的全部时间。
乙方需无条件模仿苏晴女士的言行举止、穿衣品味、生活习惯。
乙方无权过问甲方的任何私生活。违约金，30000000。我拿起笔，
几乎没有犹豫。在乙方签名处，写下我的新名字。安安。顾言拿过合同，随意地扫了一眼，
扔在茶几上。“跟我来。”他开始带我参观这间屋子。每一个角落，
都充斥着“苏晴”的影子。墙上挂满了我的照片，从大学时代青涩的笑，到婚后温柔的凝视。
像一座精心打造的纪念馆。他从衣帽间拿出一个香水瓶，扔进我怀里。是我以前最爱的那款，
铃兰与白茶。“从今天起，你身上只能有这个味道。”“记住，你是苏晴的影子，影子，
就不该有自己的思想和味道。”我抱着冰冷的瓶身，轻轻点头。“知道了，顾先生。”当晚，
我被安排在客房。夜深人静，我从发丝里取出一枚比米粒还小的窃听器，贴在耳后。
接头瞬间，电话那头便传来一个老K沙哑又急切的声音：“怎么样？”是老K。我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鱼，上钩了。”2第二天一早，我的课程就开始了。
顾言把我带到家庭影院。巨大的屏幕上，开始播放我和他过去的家庭录像。画面里，
我笑得一脸幸福，依偎在他身边，满眼都是他。“看，苏晴笑的时候，嘴角上扬十五度，
会露出八颗牙。”顾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笑一个我看看。”我对着漆黑的屏幕，
努力牵动嘴角。“不对，太假了。”他走过来，用手指粗暴地按着我的唇角，向上提。
“是这样，记住了吗？”我点头。心被录像带里的笑声，刺得千疮百孔。下午，他带我出门。
车停在我们以前最爱去的那家私房菜馆。“你进去，告诉老板，老样子。”他靠在车里，
并不打算下车。这是一个测试。我推开车门，走进那间熟悉的餐厅。老板娘看见我，
愣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惊疑。我微笑着，用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语气开口。“张姐，老样子。
”“一份松鼠鳜鱼，不要香菜。一份蟹粉狮子头，汤要清淡。还有一份酒酿圆子，多加桂花。
”老板娘的眼神从惊疑变成了然的惋惜。当我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回到车上时，
顾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颈侧。“演得不错。
”“可惜啊，赝品终究是赝品，你没有她的灵魂。”我死死掐住掌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藏在包里的手指，轻轻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深夜，他喝醉了。跌跌撞撞地闯进我的房间，
从背后抱住我。满身的酒气。“晴晴……晴晴……”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
贪婪地闻着我的气息。“我好想你……”我强忍着把他掀翻在地的冲动，僵着身体任他抱着。
用我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安抚他。“我在。”他在我耳边呢喃，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
们都说是我害了你……怎么可能呢……”“当年那场车祸……真的是个意外啊……”“晴晴，
你要相信我……”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心里无动于衷。等他终于沉沉睡去，我才把他推开。
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一遍遍地搓洗着被他碰过的地方，直到皮肤通红。然后拿出录音笔，
将白天的对话，和他虚伪的梦话，一同打包发送。接收人：老K。
3顾言要带我参加一个私人派对。是一个著名导演的局，圈内顶流云集，
也是我作为他“新女友”的第一次亮相。他亲自给我挑礼服，站在巨大的衣帽间里检阅着我。
最后，他指着一件月白色的丝质长裙。“就这件。”是我从前最喜欢的款式，
也是他唯一夸过好看的裙子。“别给我丢人。”他替我理了理头发，语气森严，
“记住你的身份。”我的身份？一个死人的影子？派对在半山腰的别墅举行，衣香鬓影，
觥筹交错。我挽着顾言的手臂走进门，瞬间，无数道目光探照灯般打过来。
我听见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天啊，太像了……”“顾言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替身？
这不得午夜梦回吓死。”“深情影帝的人设，果然不是白立的。”顾言很享受这种感觉，
连嘴角的弧度都带着一丝得意。他带着我在人群中穿梭，炫耀着我这个战利品。
直到一个男人端着酒杯，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是新晋的流量小生，也是顾言的死对头，周屿。
“顾影帝，好久不见。”周屿的目光越过顾言，落在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
“这位妹妹，看着好眼熟啊。”顾言的脸色沉了下去，占有欲十足地把我往身后拉了拉。
“周屿，管好你的眼睛。”周屿轻笑一声，把酒杯递到我面前。“妹妹，赏脸喝一杯？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游走。我伸手去接酒杯，手腕却“不小心”一抖。哗啦一声。
满满一杯红酒，尽数泼在了周屿昂贵的白色西装上。空气凝固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慌张地道歉，眼眶立刻就红了。“笨手笨脚！”顾言当众呵斥我，声音严厉又冰冷，
“还不快给周先生道歉！”演得真好。连发怒的样子，都像极了从前跟我吵架时的模样。
我趁着躬身道歉，用纸巾帮周屿擦拭的机会。一枚比灰尘大不了多少的窃听器，
被我悄悄地粘在了他的领结之中。当晚，我躺在客房的床上，戴着耳机。电流的沙沙声后，
是周屿和他经纪人清晰的对话。“……那个安安，绝对有问题，眼神不对。”“管她呢，
你今天也太冲动了。顾言现在正当红，别去惹他。”“红个屁！”周屿的声音充满不屑，
“要不是当年他老婆苏晴家里有背景，给他拉了那么多资源，他算个什么东西？”“可惜啊，
死得早。你说，那场车祸，会不会……”经纪人打断了他：“闭嘴！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我关掉窃听，摘下耳机。窗外夜色深沉。我看着镜子里那张酷似“苏晴”的脸，
手指按着嘴角往上提，试图找回以前熟悉的笑容。顾言……原来你攀附的，
不止我的爱……4第二天，全网都知道了顾言有“新欢”。老K找的营销号，用词极其暧昧。
#影帝新欢酷似亡妻##顾言，是深情还是绝情#配图是派对上，他挡在我身前的照片，
角度刁钻，看起来对我极尽爱护。评论区吵翻了天。哥哥太深情了，找个替身来怀念嫂子，
我哭死！楼上的是不是有病？这叫深情？这叫死者为大，活人倒霉，心疼这个妹妹。
细思极恐，找个一模一样的，这是什么赛博替身文学照进现实？顾言自然也看到了。
“砰！”桌上的水晶杯被他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谁让你找人偷拍的？”他冲过来，
一把掐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安安，你是不是以为，
我顾言是你能踩着上位的梯子？”他的眼神冰冷又凶狠。我吓得浑身发抖，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不是我……我没有……”我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我哭得越是无助，越是可怜，
他眼里的戾气就消散得越快。我的脆弱，再次满足了他那病态的控制欲。他缓缓松开手，
看着我手腕上被他捏出的红痕。“这是最后一次。”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书房。我知道，
我赌赢了。当晚的晚餐，气氛诡异。他为了安抚我，或者说，为了惩罚我，
强迫我穿上了苏晴结婚时穿过的那件晨袍。丝滑的布料贴着皮肤，冰冷刺骨。他喝了很多酒，
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对着我这张脸，开始倾诉。说他这些年的“不容易”，
说他对苏晴复杂的感情。有利用，有不甘，还有一丝被他自己扭曲了的怀念。
“晴晴……”他醉醺醺地抚摸着我的脸，眼神迷离，
“他们都说是我害了你……可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我怎么能拿到影帝？”“你应该为我高兴，
对不对？”“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他像在寻求赦免，又像在自我催眠。录音笔，
正在我的口袋里，安静地记录着这一切。说完，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唇上。
那张曾让我迷恋的唇，即将落下时。我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是老K发来的一条微信预览，在昏暗的客厅里，字迹清晰。
车祸第一目击者卡车司机的联系方式已找到，他愿意见面。地点：城南废车场。
顾言的动作猛地一僵。他醉意朦胧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行字。
城南废车场……那个他以为永远不会再被提起的地点，瞬间撕毁了他所有的伪装和醉意。
他脸上的深情和迷离，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逆鳞时的惊恐和杀意。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刚刚还充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凶狠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问：“安安，
你认识……卡车司机？”5空气瞬间凝固。他知道了多少？这是试探，
还是……他已经起了杀心？我心脏狂跳，脸上却挤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惊恐。“卡车司机？
什么卡车司机？”我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连带着声音也哆嗦着。“顾先生，
您……您在说什么？”“我不知道啊，顾先生，
我的手机……最近总收到些乱七八糟的垃圾短信。”“什么澳门**，还有贷款的，
我都是直接删掉的。”我将手机解锁，主动递到他面前，眼睛一眨，
蓄了半天的泪水就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手背上。“您看，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手机屏幕上，除了几个APP推送，
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广告。老K发来的信息，早已被我设置为阅后即焚，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言夺过手机，翻来覆去地检查。通讯录，短信，通话记录，每一个APP。
他什么也没找到。但他眼里的怀疑，并未完全褪去。他把手机扔回我怀里，力道不轻，
砸得我胸口生疼。“最好是这样。”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我。“安安，
记住你的本分。”“不该知道的，就永远别知道。”“不然，我能把你捧起来，
也能让你……比苏晴死得更惨。”说完，他转身进了书房，门被重重甩上，灯亮了一整晚。
我维持着瑟瑟发抖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确认他不会再出来。我才缓缓抬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