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许离一起出了车祸,再睁眼,竟双双穿越。他成了皇帝,我成了将军府大小姐。
重逢那日,他紧握我的手,誓言要娶我为后,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信了,痴痴地等。
却等来了他广纳秀女、充盈后宫的圣旨。也等来了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的灾年。
既许我以江山为聘,为何又负我?既承天命为万民之主,为何又亲手将社稷推入火海?
既如此,这凤冠,我不要你给。这江山,我自己换个人来坐。许离,龙椅上的人,
该换一换了。1意识回笼的那一刻,耳边不是现代医院仪器的嘀嗒声,
而是少女清脆的惊呼:“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我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拔步床、绣着繁复花鸟的锦帐,
以及一个穿着藕荷色襦裙、头梳双髻的小丫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叫沈昭秋,
是镇国大将军沈巍的独女。同时,我也是刚从一场车祸里穿越而来的……现代人。
“许离……”我下意识地喃喃出声,那个在失控货车前最后抱住我的身影,是我的男友许离。
“小姐,您说什么?”丫鬟担忧地问。我摇摇头,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用了三天时间,
我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并弄清了当下的处境:大胤王朝,
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而我,是京城中最富盛名的将门千金。又过了半月,
我在父亲的叮嘱下入宫参加太后举办的宫宴。宫中果是富丽堂皇,
我随着众多不认识的官家小姐们一同入殿就席,突然一道尖细高亢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陛下驾到!”我随着众人跪拜,抬头的一瞬,只一眼,我便如遭雷击。那高坐龙椅之上,
身着明黄龙袍,面容带着几分陌生威严却依旧能看出昔日轮廓的年轻帝王,不是许离又是谁?
!他似乎也看见了我。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中的震惊不比我的少。
他甚至失态地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手边的酒盏。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2宫宴后的第二天,
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地将我接进了宫中最偏僻的一处暖阁。许离屏退左右,
激动地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昭秋!真的是你!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他的拥抱一如往昔般温暖,
却带着龙涎香的陌生气息。劫后余生的狂喜淹没了我,我们紧紧相拥,
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穿越而来的惶恐与惊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身体里了。”许离,或者说,如今的皇帝陛下,
脸上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兴奋,“昭秋,你看到了吗?我现在是皇帝!是天下之主!
”他的眼神灼热,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对权力的狂热。我压下心头一丝微妙的不适,
轻声道:“那……我们怎么办?”“怎么办?”他握住我的手,信誓旦旦,眼神亮得惊人,
“当然是在一起!我是皇帝,你是将军之女,这是天作之合!昭秋,你等我,
等我处理好朝堂上的事,肃清那些啰啰嗦嗦的老臣,我就立你为后!我们的婚礼,
必定是这天下最盛大的!和从前一样,我只要你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暖阁里烛火摇曳,
他的誓言听起来那么真诚。我看着他熟悉的脸庞,听着他描绘的美好未来,
一颗在异世漂泊无依的心,终于缓缓落定。我信了。我怎么能不信呢?
我们是经历过生死的恋人啊。3回到府中,我开始满心期待地等待。
等着他所说的“肃清朝堂”,等着他八抬大轿、高头大马来迎我。我待在我的闺阁里,
抚琴作画,心里揣着一个甜得能沁出蜜来的秘密。丫鬟们都说,小姐近来愈发美了,
眼神里像藏着星星一般。我等了一天,一周,一个月。
朝堂上没有传来皇帝力排众议要立后的消息,
反而等来了命各地官员进献秀女、充盈后宫以延绵皇嗣的奏章。然后,
在一个阳光好得刺眼的午后,我等来了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不是立后诏书,
而是颁布于天下、令各地遴选适龄良家女子,预备今秋大选的谕令。
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像一把冰冷的锉刀,一下下刮过我的耳膜。“……咨尔朝野,允合朕意,
广纳淑女,以实六宫……”丫鬟欣喜地向我道贺,说小姐您定然是头一份的恩宠。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透了。广纳淑女,以实六宫。一生一世一双人?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许离,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用三宫六院、粉黛三千来回应我们跨越生死的感情?4我病了一场,
像是要把那份痴心和妄想统统呕出来。病中,外界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许离他,
根本不懂如何做皇帝。一个现代的普通青年,骤然被抛到权力的顶峰,
他没有励精图治的觉悟,只有被权力腐蚀的狂欢。他沉迷享乐,夜夜笙歌,
将奏折扔给宦官处理。各地水患频发,他一句“拨款修缮”便没了下文,款项层层盘剥,
到灾民手中不足十一。北境大旱,颗粒无收,他不思赈灾,反而听信佞臣之言,
加征赋税以充营建新宫的用度。民怨沸腾,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剧不再是史书上的记载。
曾经繁华的京城,也开始流窜着面黄肌瘦的难民。我的心,
在那一声声哀嚎和一篇篇充满血泪的传闻中,彻底冷透,硬透。
那个我曾爱过的、与我一同吃过路边摊、挤过地铁、规划过未来的年轻人,
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里。龙椅上坐着的,只是一个被权力宠坏、视人命如草芥的陌生暴君。
我不能把我的一生,将军府的满门荣辱,乃至这天下百姓的生机,寄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他配不上我,更配不上这天下。5那是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
连日来的阴霾如同我心头的郁结挥之不去。我正倚在窗边,看着雨打芭蕉,
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前世”许离送我的生日礼物。如今,
只觉得冰凉刺骨。前厅传来父亲沉稳却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似乎还伴着另一个陌生而有力的步伐。那步伐节奏均匀,落地沉稳,
带着一种经过沙场磨砺特有的铿锵,与我平日里听惯的京城公子哥儿虚浮的步子截然不同。
“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一趟,说有贵客到。”丫鬟轻声通传。我敛起心神,
换上得体的浅淡笑容。既然决定了要活下去,要好好地活,就不能再沉湎于过去。
将军府的嫡女,任何时候都该有她的风骨。步入前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亲略显凝重的侧脸。随即,我的目光便被站在厅中,
背对着我正欣赏壁上军事地图的那个身影吸引。他身量极高,几乎与父亲持平,肩背宽阔,
穿着一身玄色暗纹的常服,却掩不住那一身经风霜淬炼过的肃杀之气。
雨水打湿了他的大氅边缘,氤氲开深色的水渍,他却浑不在意,全神贯注于那幅地图,
仿佛那不是装饰,而是真正的战场。“秋儿,来了。”父亲出声,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重,“快来见过晋王殿下。”那人闻声转过身来。
雨天的光线晦暗,厅内点了灯。跳跃的烛光映照出他的面容。剑眉浓黑,鼻梁高挺,
唇线紧抿,勾勒出冷硬的轮廓。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
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但在看向我时,那锐利悄然收敛,
化为一种带着审视与……惊艳的探究。他就是许澈?那个被许离排挤、发配边关的王爷?
我依礼上前,垂眸,敛衽,声音平稳无波:“臣女沈昭秋,参见晋王殿下。
”“沈小姐不必多礼。”他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要低沉些,带着长途跋涉后的微哑,
却自有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虚抬了一下手,目光并未立刻从我身上移开。
“早听闻沈将军有位明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很客套的场面话。我微微颔首,
并未接话,姿态恭谨而疏离。父亲在一旁道:“殿下此次回京述职,一路辛苦。
恰逢府中备了些薄酒,殿下若不嫌弃,便用了膳再走吧。”许澈的目光终于从我身上移开,
看向父亲,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便叨扰将军了。”宴席设在小花厅,
气氛并不轻松。父亲显然与许澈更有话聊,
话题很快转向了边关布防、狄戎扰境、粮草辎重等军国大事。我安静地坐在下首布菜,
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地听。许离的昏聩,在父亲的叹息和许澈偶尔简洁却切中要害的补充中,
变得更加具体和触目惊心。“……陛下竟听信谗言,削减了北境三成的军饷,
美其名曰‘充实内帑,以备不时之需’。”父亲痛心疾首,“殊不知狄戎今冬异常活跃,
边关儿郎们连件厚实的棉衣都凑不齐!”许澈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但他语气依旧平静:“将军息怒。朝廷拨不下来,本王便自己想办法。
总不能看着将士们冻死饿死,让狄戎的铁蹄踏破国门。”他自己想办法?
一个被皇帝忌惮、几乎断了所有朝廷资源的藩王,能想什么办法?我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恰好,他也正看过来。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他的眼神很深,
里面翻涌着一种沉重的无奈,一种不甘的愤懑,还有一种……透着野心的坚毅光芒。那一刻,
我的心猛地一动。这个人,和那个只知道在深宫里醉生梦死的许离,完全不同。他在挣扎,
在想方设法地扛起责任,哪怕步履维艰。我迅速垂下眼帘,心底却有什么东西,
悄然裂开了一条缝。6许澈果然没有立刻离京。他以太后凤体欠安、需尽孝道为由,
留了下来。他开始频繁地出入将军府。
理由每次都冠冕堂皇:与父亲探讨兵法、请教弓马骑射、甚至只是下棋品茗。但我能感觉到,
他那锐利的、带着探究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我身上。
自得知选秀消息和许离的昏聩后,我心中始终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郁愤。
这郁愤不能对父母言,更不能对外人语。于是,
到府中的演武场散步、甚至胡乱挥动一下兵器,成了我排遣情绪的出口。奇怪的是,
当我握住那些冰冷的兵器时,手臂竟会产生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某次我无意间拿起一把闲置的骑弓,手指搭上弓弦的瞬间,
身体仿佛自有意识般调整到了一个极为标准且舒适的姿势。一旁的老马夫看到,
笑呵呵道:“大小姐真是宝刀未老啊!这架势,比起当年可是一点没生疏!
”我心中一惊:“当年?”“是啊!”老马夫打开了话匣子,“小姐您忘了?
您小时候可不爱红妆爱武装,缠着老爷学骑马射箭,天赋极高哩!
十二岁就能骑着快马射中百步外的靶心!只是后来年岁渐长,夫人说总要有个小姐样子,
您才去学了琴棋书画,把这功夫搁下了。真是可惜了……”我愣住了。低头看着手中的弓,
感受着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凹陷的触感,以及手臂肌肉那似曾相识的酸胀感。原来这具身体,
藏着这样的过去。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攫住了我。或许是为了发泄,
或许是想抓住一点真正属于“沈昭秋”的东西,而不是那个被许离伤透的、来自异世的孤魂。
我开始频繁地前往马场。起初只是慢跑,熟悉马性。然后是轻快地小跑。
身体的平衡感好得出奇,仿佛骑马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我找出了原主小时候用过的轻弓和箭囊。第一次尝试时,箭矢软绵绵地飞出去,
歪斜地插在靶旁的草垛上。但那种拉弓、瞄准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肌肉的记忆正在一点点苏醒。我几乎着了魔般地练习。汗水浸湿衣衫,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
指尖也被弓弦磨得通红。但在这个过程中,
那些关于许离的背叛、关于未来的迷茫、关于命运的嘲弄所带来的痛苦,
似乎都随着一次次开弓、一次次喘息,被暂时地宣泄了出去。
当我终于能再次于奔驰的马背上,稳稳地将箭矢送入射程之内的靶心时,
一种久违的、纯粹的快意和掌控感涌遍全身。7也正是在这个时候,
许澈邀父亲去京郊马场跑马,父亲自然拉上了我。马场上,秋高气爽。
我骑着一匹温顺的枣红马,慢悠悠地溜达着,实则是在默默感受着风与速度。
父亲和许澈则策马奔驰了几圈,回来后皆是满面红光。许澈驱马靠近我,
他的坐骑是一匹神骏的黑马,打着响鼻,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面。
“沈小姐似乎很享受纵马的感觉?”他开口,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
目光落在我握着缰绳的手和挺直的背脊上,带着探究。我微微一笑,语气平淡:“散心而已。
”他却不依不饶,目光扫过远处那片更专业的骑射场地,忽然道:“听闻沈将军家学渊源,
马上功夫了得。看沈小姐姿态,亦是深谙此道,何必拘泥于这温吞之行?
不如去那边活动活动筋骨?”这是明显的挑衅,或者说,试探。
父亲在一旁笑道:“殿下说笑了,她一个女儿家,许久未练,生疏了。
”我却被他眼中的光芒激起了几分好胜心,也想试一试这段时间苦练的成果,
更想……在他面前展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父亲,女儿近日确实偶有练习,
今日便请在王爷面前献丑一回。”我朗声道,随即轻轻一夹马腹,枣红马小跑起来。
我向场边的侍卫要了一把与我平日练习相似的轻弓和三支羽箭。深吸一口气,
我脑海中回想着这些日子身体找回的感觉。猛地一抖缰绳,枣红马骤然加速,
向着远处的箭靶冲去。风声在耳边呼啸。我俯低身子,感受着马匹奔腾的节奏,
在某个瞬间猛地直起身,张弓、搭箭——身体记忆与这些日的苦练完美融合——瞄准、射出!
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嗖!”“嗖!”“嗖!” 三箭接连飞出!
虽未全部正中靶心,但皆稳稳扎在靶上红圈之内!最后一箭,更是咄地一声,紧挨着靶心!
我勒住马,调转马头,胸口因激动和运动而微微起伏,脸颊发热,
指尖还在因兴奋而微微颤抖。这不仅是一次表演,更是我对过去那个软弱自己的告别仪式。
许澈策马过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惊讶:“好箭法!沈小姐真是……深藏不露。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我,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燃起了一簇明亮的火苗,
带着强烈的兴趣和征服欲。“王爷过奖,不过是拾起儿时玩意,聊以解闷罢了。
”我压下喘息,尽量平静地回答,却掩不住眼角眉梢那丝扬眉吐气的快意。
他却驱马更近一步,几乎与我并肩,望着远处广阔的跑武场,以及更远处隐约的群山轮廓,
忽然低声道:“京城繁华,软红十丈,自是惹人留恋。但看久了,也不过是四方天地,
金丝鸟笼,飞不出也看不远。”他顿了顿,侧过头看我,目光深邃如海,“边关苦寒,
风沙磨骨,但天高地阔,纵马驰骋时,方觉天地之大,人生之广。那才是鹰隼该盘旋的地方。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这话,是在回应我刚才的表现,认可我这并非“闺阁游戏”的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