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妍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香槟杯在手中轻轻转动,看着不远处谈笑风生的沈皓明。
他正与几位商业伙伴交谈,举止优雅,笑容恰到好处,一如既往地完美。那是她的丈夫,
沈氏集团的继承人,这座城市最令人艳羡的婚姻对象。三年了,她很习惯这样的场合了。
“沈太太,您的耳环真漂亮,是梵克雅宝的最新款吧?
”一位穿着湖蓝色礼服的女士凑过来搭话。许妍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的钻石,
微笑道:“您眼光真好。”她几乎忘了自己戴着什么。这些昂贵的珠宝对沈皓明而言,
不过是丈夫应尽的义务,就像他每周五晚上会准时回家与她共进晚餐,
每个月按时往她账户里打一笔可观的生活费,以及在必要场合扮演恩爱夫妻一样。都是义务。
回到那座被称为“家”的豪华公寓,许妍踢掉高跟鞋,径直走向酒柜,
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沈皓明跟在她身后,松了松领带:“你今天和赵太太聊得不错。
”“她喜欢我的耳环。”许妍抿了一口酒,感受着液体灼烧喉咙的感觉。“喜欢就多买几款,
下周还有个慈善晚宴。”沈皓明脱下西装外套,语气平淡,“下个月爸爸生日,
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不需要操心。”许妍没有说话。这就是他们的婚姻——井然有序,
各取所需,没有争吵,也没有激情。直到那个雨夜,一切开始分崩离析。许妍开车回家时,
雨下得很大,挡风玻璃上的雨刷疯狂摆动也赶不走倾泻而下的雨水。就在转弯处,
一道黑影突然从路边闪出,她猛打方向盘,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头撞上了路边的护栏。
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剧痛从腿部传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醒来时,
她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的气味,然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轮廓分明的下颌,高挺的鼻梁,
以及一副无框眼镜后那双沉静的眼睛。“你醒了?”那个声音低沉而温和,“我是于医生,
你的主治医师。你左腿骨折,有些轻微脑震荡,但不用担心,都会好起来的。”许妍想开口,
却觉得喉咙干涩。“喝水吗?”于医生扶起她,将杯沿轻轻贴在她唇边。那一刻,
许妍莫名地注意到他白大褂下的蓝色衬衫领口洗得有些发白,但十分整洁。
沈皓明是在两小时后才赶到的,带着一身酒气。“怎么回事?司机呢?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自己开的车。”许妍轻声回答。
沈皓明皱起眉头:“早就告诉过你,让司机接送就好。我明天还要飞北京,
已经让助理联系了最好的护工,你需要什么直接跟她说。”于医生正好走进来查房,
听到这番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病人需要休息,”他的语气公事公办,
“探视时间差不多了。”沈皓明看了看表,点头道:“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在许妍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转身离开。于医生检查了许妍的伤势记录,
突然问道:“还疼吗?如果疼的话,我可以调整止痛药的剂量。”许妍愣了一下,
这是今晚第一次有人问她疼不疼。“有一点。”她老实回答。于一明在病历上写了些什么。
“骨折恢复需要时间,更重要的是心情放松。有什么需要随时按铃。”他离开后,
许妍望着天花板,忽然觉得这座豪华私立医院的病房比家里还要温暖些。
康复过程漫长而枯燥。沈皓明去了北京,护工尽职尽责,但沉默寡言。
于医生的每日查房成了许妍最期待的时刻。他话不多,但总是切中要害,
偶尔会带来一些关于天气或书籍的简短闲聊。有一次,许妍忍不住问他:“于医生,
你对待所有病人都这么耐心吗?”于一明正低头检查她的石膏,
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只对那些明明很疼却强装没事的病人。”许妍怔住了。
“你的微表情告诉我你在忍受疼痛,”他平静地解释,“这没什么可羞耻的,
说出来对恢复更好。”那一刻,许妍感到一种久违的被理解的感觉。三周后,
许妍可以拄着拐杖下地活动了。那天下午,她慢慢挪到护士站,想问问是否有新的杂志,
却无意中听到两个护士的闲聊。“310病房的沈太太,就是于医生负责的那个,
你看见她老公了吗?上周就来过一次吧?”“有钱人的婚姻不都这样吗?形式而已。
不过我听说于医生前阵子分手,
就是因为女方嫌他工作太忙又赚得不够多...”许妍默默退回了病房。于一明分手了?
她不知为何把这个信息记在了心里。第二天,于一明查房时带来了一本《百年孤独》。
“上次听你说病房里无聊,这本书很适合消磨时间。”许妍接过书,注意到书页有些泛黄,
显然是被翻阅过多次的。“你看过?”她问。“大学时最喜欢的书之一。”于一明微笑道,
“那时候相信爱情应该像小说里那样炽热而永恒。”“现在不信了?
”“现实中的爱情更需要责任和坚持,而非疯狂。”他简短地回答,然后回到了专业语气,
“下周可以拆石膏了,但还需要做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拆石膏那天,沈皓明终于出现了。
他站在一旁,看着于一明小心翼翼地拆除石膏,露出许妍苍白纤细的小腿。“好了,
接下来要开始慢慢活动,不能急于求成。”于一明抬头对许妍说,完全无视旁边的沈皓明。
沈皓明的手机响了,他转身接电话:“抱歉,必须接这个,北京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他走出病房后,于一明突然开口:“你丈夫很忙。”“他一直如此。”许妍说,
试图掩饰声音中的失落。“那么,”于一明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会需要一个负责任的医生帮你做康复训练。”康复过程比许妍想象中艰难。
每一次伸展都伴随着剧痛,但她咬着牙坚持。于一明的手法专业而轻柔,
总是在她快要放弃时给予恰到好处的鼓励。“你很坚强。”有一次,
当许妍完成一组特别困难的动作后,于一明这样评价。许妍苦笑:“在沈家,
坚强是基本要求。”“不,我是说真正的坚强,不是伪装。”于一明递给她一杯水,
“我见过很多病人,有些人只会抱怨,有些人默默忍受,
但像你这样既不过度抱怨又能坚持面对的,并不多见。”这种认可让许妍心头一暖。在沈家,
她永远是不够好的——不够家世显赫,不够精通社交,不够了解艺术,甚至不够爱她的丈夫。
一个月后,许妍基本康复。出院前一天,于一明做完最后一次检查,递给她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如果有任何不适,随时联系我。”许妍接过名片,犹豫了一下,
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沈皓明不知道这个号码。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许妍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直白地暗示,
于一明的耳根也明显泛红。“祝你健康,许妍。”他最终说,将便签折好放进口袋。
回到沈家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奢华而空洞。沈皓明对她短暂的关心随着她康复而迅速消退,
重新投入无休止的工作和应酬中。许妍试图重拾过去的社交圈,
却发现那些茶会、画展和慈善活动变得索然无味。一个午后,她在整理书房时,
无意中翻出了那本《百年孤独》。于一明忘记要回去了。她抚摸着书脊,
忽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于医生,我是许妍。你的书在我这里。”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谢谢告知。你最近怎么样?腿还疼吗?”“偶尔会有点酸胀,
特别是下雨天。”“正常现象,可以适当热敷。你...”他顿了顿,“在做什么?
”“看书,你借我的那本。”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断断续续的电话联系。
起初只是关于康复的咨询,后来话题逐渐扩展,从书籍到电影,从童年回忆到人生理想。
许妍发现于一明表面冷静理性,内心却充满热情,尤其当谈到他救治的病人时。有一次,
他们聊到了婚姻。“我父母也是商业联姻,”于一明说,
“从小我就看着他们在同一屋檐下过着平行线般的生活。所以我发誓,
我的婚姻一定要基于深刻的了解和真挚的感情。”“那你和前女友为什么分手?
”许妍鼓起勇气问。“因为她最终意识到,她更看重的是我能提供的物质生活,
而非我这个人本身。”于一明平静地回答,“而我不能接受这种条件的爱。
”这番话让许妍彻夜未眠。转折点发生在沈父的七十大寿宴会上。许妍穿着昂贵的礼服,
佩戴着沈皓明新送的珠宝,挽着丈夫的手臂,接受着宾客们的恭维。